老妇人与何皇后相距不过二三十步，两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却是苦了他们身后的那些宫女、内侍，只得是一直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如今已经是深冬时节，眼看着这行廊下面全是铺得冰冷的青石板，那些宫女、内侍那是冻得一个个直打哆嗦，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僵了。

“母，母，母后！”躲在何皇后身后的太皇子刘辩再无先前那顽劣模样，怯怯弱弱地躲在何皇后身后，忍不住拉了拉何皇后的衣袖，望向那老妇人的目光中满是畏惧。

“哼！”看到刘辩那怯懦的模样，老妇人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冷哼道：“身为皇子，却是一点胆量都没有，成何体统？如此胆量，又何谈将来继承大统？”

老妇人这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在暗讽刘辩没有那个资格当上太子，更不要说将来继承帝位。听得老妇人的话，何皇后脸上的阴寒再也绷不住了，先是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刘辩，随即丹凤眼一挑，冷笑着对老妇人说道：“太后这话说得可是好没道理！辩儿既然是陛下的长子，自古长幼有序，只要辩儿没有大错，那成为太子，继承陛下大统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你认为呢？”

说这话的时候，何皇后可是特意在“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上咬重了音，说话时脸上还挂着轻蔑的笑意，就差没用眼角的余光来看这老妇人了！

这老妇人自然不会是普通的老妇人，她乃是当今天子的亲生母亲，董太后！自从何皇后被封为皇后之后，便是将这后宫大权抓在手中，反倒是令得董太后没有了权柄。如果董太后是个无心权势之人倒也罢了，偏偏董太后也是同样贪权逐利，自然见不得何皇后独掌后宫，自己这个当婆婆的，也被儿媳妇给骑在头上！

只不过何皇后是母凭子贵，有个大皇子刘辩在手，董太后还真难对付得了何皇后。这思来想去，却还真让董太后找到了办法，那就是扶持二皇子刘协来和刘辩争！

刘协的母亲是已经死掉的王美人，一个二皇子，当然不会得到董太后的真心喜欢，也只不过是用来对付何皇后的工具罢了。董太后这一手，还真击中了何皇后的命脉，天子对香消玉损的王美人念念不忘，所以连带着对刘协也是极为宠爱，几次都想要废长立幼，可以说，何皇后对刘协那是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董太后保护，何皇后早就铲除了个眼中钉了！

“名正言顺！哼！”听得何皇后话里话外的讥讽，董太后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她虽是被称为太后，但却不是先帝的嫔妃，因为当今天子本就是藩王之后，因为先帝无嗣，才被拥立为帝。所以何皇后那具名正言顺，不仅是在说刘协，更是暗指董太后这太后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听得董太后那也是恼怒得很！

当即董太后就要忍不住开骂，身边却是伸出了一只小手抓了抓董太后的衣袖，紧接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孩从董太后身后钻了出来，奶声奶气地对董太后喊道：“太后请息怒！孩儿觉得，皇后娘娘所言，也不过是无心之过，太后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动怒？还是自家身子重要啊！”

这粉嘟嘟的小孩自然就是二皇子刘协了，就连何皇后也是不得不承认，撇开刘协与刘辩的竞争关系，这聪慧可爱又懂事的刘协的确是惹人疼爱。而听得刘协的劝说，董太后也是按下了心中的怒意，冷哼一声，直接一甩衣袖就是迈步向前走，与何皇后擦肩而过，根本就没有和何皇后再说话的意思。

“皇后娘娘请不要和太后置气！太后她年纪大了，加上刚刚去见父皇的时候，还和父皇大吵了一场，心情难免有些不好！”刘协却没有立刻跟着董太后走，而是礼数周全地对着何皇后又是躬身一礼，奶奶地说道：“其实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娘娘，那都是为了父皇着想，大家都是一家人，何不好好相处呢？”

看着刘协那落落大方的小大人样子，何皇后也是不免有些母性大发，忍不住生出一些怜爱。再看自己身后刘辩那窝囊样子，何皇后又是不由得心中烦闷，自己儿子和刘协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若不是有个长子的身份，只怕天子早就立刘协为太子了吧！

想到这，何皇后的心中又是涌出了一抹杀意，却是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只管笑着对刘协说道：“协儿倒是越来越懂事了！你父皇若是听得你刚刚那些话，一定会很欣慰的！”

“协儿！还在那里作甚？赶紧给我过来！”何皇后话音刚落，从身后就是传来了董太后的厉喝声，显然董太后对刘协没有立刻跟着自己而很是生气。

刘协倒也不怕，只是略略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又是朝着何皇后躬身一礼，说道：“太后还在生气呢！皇后娘娘！皇兄！协儿告退了！”

就算是临走前，刘协的礼数还是没有半点遗漏，甚至连在旁边不吭声的刘辩也没有望去。见到刘协向自己行礼，刘辩也是愣了一下，连忙是站出来回了个礼，然后愣愣地看着刘协，却是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看刘协，又看看自己儿子，真是人比人死货比货丢，何皇后心里头那叫一个气啊！狠狠瞪了一眼刘辩，目视刘协带着董太后的宫女、内侍就这么渐渐远去，片刻之后，冷哼一声：“来人！”

听得何皇后的喊话，立马就是从后面快步走出了一名内侍，冲着何皇后躬身一礼，说道：“奴婢在！”

“去！打探清楚了！今日太后与陛下为了什么争吵！最好是把太后与陛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打探清楚了！”何皇后阴沉着脸，眯着一双丹凤眼冷哼道，身为后宫之主，何皇后想要在天子身边安插几个探子，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刚刚听刘协说起董太后与天子有了争执，自然是想要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皇后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手下的人那也是轻车熟路，那名内侍朝着何皇后躬身一礼，便是立刻快步朝着南宫方向走去。

何皇后倒也没有就这么干等着，先是狠狠训斥了一顿怒其不争的刘辩，这才是带着一帮人又是不紧不慢地朝着南宫继续前进。

还未等何皇后到南宫，先前派出去打探的内侍就已经回了话，原来先前董太后也是带着刘协去见天子，一开始倒也是好好的，可后来董太后突然提出，要天子立刻立刘协为太子，却没有得到天子的应承，两人就因为这事吵了起来。

听完那内侍的详细转述之后，何皇后脸上那是不住地冷笑，这董太后果然是打着这个主意！不过何皇后也不急，只要她兄长何进现在还是当朝大将军，她就不怕天子会跳过刘辩，去立刘协为太子！

不怕归不怕，但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何皇后依旧是继续带着刘辩朝着南宫前进，要让刘辩在天子面前多多争一个好印象！

这南宫之地，本来是天子处理朝政事务的地方，只不过相比起那些繁重枯燥的朝政事务，天子更是喜欢寻欢作乐。这几年在南宫也是修建了不少的宫殿、露台，愣是将一个办理朝政公务的地方，变成了传说中的酒池肉林！

裸游馆，就是天子所修建的其中一个寻欢作乐的宫殿！顾名思义，这裸游馆就是一个大大的泳池，在馆内，天子收集了宫内那些皮肤最为白皙的年轻宫女，让她们身上不着一缕，就这么在泳池内嬉闹。每每看到那些肌肤白皙的年轻宫女在泳池内如出水芙蓉，天子都会发出嘿嘿的笑声，甚是满足。

走到裸游馆大门前，听着里面传来那一阵阵莺莺燕燕的笑声，何皇后不由得秀眉一皱，脸上也是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虽说何皇后早早就想通了，再也不管天子与别的女子寻欢作乐，可在那里面与其他女人****嬉闹的，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何皇后本来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哎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嘛！这是刮着哪门子风啊！竟是让娘娘也到了这裸游馆来了？”就在何皇后心里头纠结的时候，一把不阴不阳的声音却是从馆内传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一名还算是壮实高大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何皇后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天子身边的红人，黄门蹇硕嘛！

蹇硕虽然只是一名黄门，但却是跟在天子身边多年，深得天子信任，就连十常侍的张让、赵忠也是要忌惮他不少。何皇后一看是蹇硕，那脸上也是跟着多出了一些忌惮，却是挤出了一抹笑意，点头说道：“原来是蹇大人！你，这是刚刚伺候陛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