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萧真从客栈出来时天空正在下毛毛雨。

刚有些变热的天气因为这毛毛雨瞬间又冷了几分。

萧真自在夫子府里谋了份差事，进去出来走的都是后院的小门，不过每回都是要从大门经过，今天经过大门时看到门口正处停了一辆马车在，黑夜里看不清楚马车具体的样子，但轮廓方正，且四角还是飞翘，就跟屋顶的飞檐一样，这在普通的马车中还挺少见的。

后院给她开门的是齐伯，齐伯今年七十多岁了，听说是夫子家的老人了，人很好，不管她多晚他都会给她开门。

萧真问了问那辆马车的事。

齐伯笑呵呵的说：“那是太子殿下外出时用的马车，太子殿下是夫子的徒弟，每回有学业上的疑惑，哪怕是半夜都会过来问夫子。”

齐伯这习以为常的样子可见太子是常做这种事的，萧真点点头：“看来太子殿下很好学啊。”

“是啊。太子殿下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君王。”齐伯边关门时边说：“殿下有时学累了会去马场放松放松，你赶紧回去做下准备吧。”

“晚上殿下也用马吗？”萧真指了指天空道：“这会下着毛毛雨呢。”

“殿下每回和夫子看完书都要骑骑马或是练会剑才歇下，我也说不准殿下今晚会不会去，你做着准备就好。”

“好。”

萧真回到了她住的小屋，以往夜色好，她趁着月色去看马，今天夜色阴沉，她只好掌着灯笼去马棚。

棚里的马儿这些日子都由萧真看护，已经熟悉，因此她一靠近都会轻啼几声算是打招呼。

萧真见马儿都精神着，又去一旁的小屋里检查马鞍之类用具，选了看起来最好的放到最健壮的那头马上。

天空的毛毛雨很密集，萧真打了个哈欠有了几分困意，觉得这样的天气太子肯定不可能练什么马，怎么可能有人好端端的天气不骑马非得到下雨的时候呢，也太奇怪了。

“阿真哥哥。”小夏活泼的声音传来。

萧真望去时就见小夏一手撑着伞，一手端着碗什么东西笑嘻嘻的过来。

“这么晚怎么来了？”萧真赶紧去接过小夏手中的伞，把她拉到了马棚的屋檐下，拉伞放一旁，又抽出边上的稻草干替她拍去肩上的雨水。

“呐，这是冯嬷嬷做的糯米汤圆，我见还有多就给你盛了一碗来，里面可是我亲手做的红豆沙。”小夏将另一手中拿着的小碗给萧真。

萧真看了看碗里的汤圆，月色虽不亮，但汤圆团团糯糯，夜色之中的那圆白看着就很喜人：“不是元宵才吃汤圆吗？今天是什么日子？”

“咱们今晚可是沾了殿下的福。殿下很喜欢冯嬷嬷做的汤圆，冯嬷嬷做的多了些，我自己吃了小碗，还有多就给你拿来了。”

萧真拿着勺子吃了一口，那懦糯的外皮，甜粉的细腻一咬开就充满了整个嘴，再传遍身体：“好吃，谢谢小夏。”

“不谢不谢，阿真哥待对也好呢。”小夏嘻嘻一笑：“你慢慢吃，反正我今晚也没什么事了。”

萧真细细咀嚼着，边咀边说：“我小时候，汤圆只有在正月十五这天有得吃，而且只能吃五颗，我爹，娘，兄长，每人只吃二颗，为什么我是五颗呢，因为他们把第三颗省下来给我吃。”

小夏眨眨眼，很是不解的看着她。

萧真爽朗一笑：“那时候我家里穷，别说汤圆，就连米也很少。”

“阿真哥，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可怜。”小夏听得鼻子一酸。

萧真将最后一颗汤圆吃进嘴里，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的，笑说：“虽说那时没的吃，穿的都是打着补丁的衣服，可还是很开心的。”

“阿真哥，以后只要你想吃了你就跟我说，我做给你吃。”

萧真正想说谢谢时，听得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夫子，你这马奴和婢子还真是郎情妾意，这阴雨天还在这里缠绵。”

话音一落，就见二名打着灯笼的侍卫马棚一侧的走来，他们的身后还有人打着伞，伞下面站着的人是谁不用说就知道了。

小夏是机灵的，拉着萧真赶紧上前走了几步跪下来：“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夫子大人。”

萧真也被拉着跪在了地上：“小人萧真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夫子大从。”

“起来吧。”干净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听在耳里很是舒适，他又道：“小夏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殿下就别拿她取笑了。”后面这话应该是跟太子说的。

小夏和萧真起来站在一旁。

“十二岁怎么就不能对男人心生好感？本殿十二岁时，早已有宫女投怀送抱。”太子殿下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份不耐，听得出来心情并不是很好。

夫子轻叹了口气，对着萧真道：“你是新来的专门负责管马的萧真吗？”

萧真正在想着太子殿下的声音有些熟悉，微微抬眼去看他，奈何夜色不好，加上他上面又有伞，忽明忽暗的不太看得清，没料想夫子会突然问她，忙说：“是。”心里惊讶堂堂太子的师傅竟然连她一个小小下人的名字都能记住。

“去把马牵出来，太子要用。”

“是。”萧真赶紧去牵马，这马一牵出来就被太子身边的侍卫牵走。

没等侍卫牵到，太子已经一个轻功翻身上了马背，驾的一声，马儿开始飞奔起来。

萧真去看了眼小夏，见小夏神情自在，并没有因为方才太子那句话而有所顾忌，寻思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骑马狂奔的太子身上。

萧真抬眸，望着站在她前头那个身姿颀长的背影，他负手而立，姿态静容，仅仅是这般看着，就给人一种宁静温和之感，这就是夫子府的主人——车非明量。

她来了夫子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夫子，这位十五岁就中秀才，被太子钦点为师傅的少年奇才。

萧真对太子殿下也是万分好奇，要去看那驾马狂奔的太子时，没料夫子偏过头对着身边的侍卫说了什么，侍卫匆匆离去。

这一偏头，让萧真再也移不开视线，乡下男子大都粗犷，不修边幅，且性子都是大咧，她初见墨儿时，便觉得墨儿是这世上少见的美男子，如今见了夫子，仅仅是半面，竟比墨儿还要俊上几分，那玉人一般的风姿，色若春晓，似水中辉光，晚上光线昏暗便如此耀眼，若是白天相见，不知道会怎般的耀眼。

眨眨眼，萧真想再看清他的长相，奈何他没再转过身来。

小夏见阿真哥目光一直定定的瞧着夫子的背影，不禁扯了扯她的袖子：“阿真哥，你在看什么呢？”

萧真嘿嘿一笑，低头看她：“咱们夫子真好看。”

“那是，咱们夫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小夏骄傲的道，只可惜夫子除了宫里就是府上，很少外出，因此知道夫子长得好看的人并不多。

“难道还有美男子排行吗？”萧真很好奇：“那第二美男子是谁？”

“有啊，这些都是闺阁里的大小姐们排起来的，后来就传了出来。这第二美男子是咱们夫子的徒弟叫韩子然。”小夏说着拧了拧眉，轻声说：“不过我不喜欢他。”

“韩子然？”萧真觉得这名字斯斯文文，一听就很有学问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说不上来，就感觉他整个人都是阴阴沉沉的不讨喜。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不仅我不喜欢他，咱们府里的人都不喜欢他。”

萧真心里好奇，既然是第二美男子，那必然得好看的不得了，怎么会不讨喜呢？再说夫子教出来的人，品端应该不差啊。

“至于这第三美男子，阿真哥已经见过了。”小夏眼神望向正在雨中奔马的太子殿下。

萧真惊讶不已：“夫子可真厉害，第二和第三美男子都是他的徒弟啊。”

小夏更骄傲了：“那是。”

萧真又想到了墨儿，她的墨儿也很好看呢，有些好奇，不知道墨儿和这韩子然与殿下一比，谁会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