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

珊多拉和维斯卡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立刻将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反应。

珊多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指着不远处位于房间中央的水晶棱柱，说道：“看看那上面的东西，恐怕当年的情况并没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维斯卡的脸色变幻了数次，终于低下头去，只是伸出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

我和浅浅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想不通个中缘由，而在我旁边的潘多拉则稍稍靠近了过来，最终低声说道：“笨蛋妹妹……”

事情不太寻常了，潘多拉这好像还是头一次称呼维斯卡为“妹妹”呢，而且后者现在的样子也一副做错了事情惶恐不安的样子，这太不正常了。

姐姐大人这时候已经按着珊多拉的指示来到了那个不断浮动着数据和字符的水晶棱柱旁边，好奇地观察着上面的东西。

“怎么回事？”

我一头雾水地走过去问道。

姐姐指了指上面游走的资料，说道：“你自己看看吧……这些资料可有点奇怪了。”

“哦，”我答应了一声，然后也跟着观察起水晶棱柱上面的文字来——那些数字我可是一点都看不明白，而且我坚信刚才已经看了半天的姐姐大人和现在正开始看的浅浅也同样看不明白，至少这方面我可以找到点心理平衡是吧……

我费力地辨认着那些宛若鬼画符的希灵文字，虽然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能看懂，而且对那稀奇古怪的语法也已经不太陌生，不过毕竟是完全来自另一种文明体系的语言，读起来还是很费劲的，这和英语德语之类的外语还不一样，那最起码还是人类创造出来的玩意，而外星字……反正我就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希灵文字都有八种音节……

不过尽管读起来费劲，我还是渐渐看懂了那上面的一部分内容，刨除掉其中太过专业的术语和一些前后难以对照的理论论证，再忽略了里面无关紧要的试验体描述之后……喵的，不剩啥了……

“这个，看上去好像是关于人类异能者弱点的一份分析报告吧？”

我不太确定地说道，没办法，刨除掉没用的东西，就看懂一个标题……

珊多拉点了点头，说道：“不仅仅是人类异能者的分析，还有针对各种能力者的处置措施，消灭他们的方法，令超能力失效的装置的实验数据，以及一些大规模消灭异能者的实际资料。”

我越听越惊讶，满脸都是问号。

姐姐回身指了指那些仍然安静悬浮的全息投影，惊讶地问道：“也就是说，这里研究的并不是如何产生异能者，而是……如何消灭他们？”

“怎么会这样？”浅浅满脸的迷茫，“初代异能者不是希灵使徒创造出来的吗？为什么这里都是些消灭异能者的方法呢？”

我感觉到身旁的维斯卡浑身突然哆嗦了一下，然后小女孩才低声说道：“因为……因为我是入侵者啊……”

“看来初代异能者并不是维斯卡创造出来的呢。”

珊多拉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来，海蓝色的大眼睛里带着坚定的光芒，直直地看着维斯卡试图躲闪的眼睛。

“维斯卡，可以说了吗？”

小小的女孩犹豫着，但最终，她还是将那个故事告诉了我们——当然，是以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视角来讲述的那一切。

几十万年前的地球，曾经存在过一个已经萌发出文明光辉的人类国度，他们创造了灿烂的文化，研究星象，建筑，艺术，拥有完善的文字和知识传播体系，他们建立了奴隶制的国度，而这个国度通过征服、同化周边的小部落和城邦逐渐变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帝国，他们建立了严密而且在当时称得上仁慈的法律，甚至宣布奴隶也拥有生存的权力和依靠战功来获得自由的机会，这让这个古老的帝国拥有着惊人的凝聚力和稳定的社会秩序，文明之花在古老的大地上渐渐绽放，根据很久以后人们发现的这个被称为亚特兰蒂斯的国度所遗留下来的历史碎片，他们在当时甚至就已经开始意识到大地拥有弧度这样一个惊人的事实。

而在亚特兰蒂斯不断发展，并且迎来一个辉煌时代的时候，神明终于关注到了这些勤劳而善良的子民，并且为他们带来了最大的荣光：众神亲自降临在大地上。

他们乘坐着被闪电和烟围绕的巨船而来，在无尽的光辉中降临于大地，神的战士可以召唤出会喷射火焰的长枪以及释放出雷鸣的弓箭，他们用这样的武器消灭了亚特兰蒂斯北部侵扰凡人的巨大野兽和大海里兴风作浪的恐怖海怪，并且将天上的雷霆封印在石块中，帮助人类扫平了南部阻挡雨水的山峦，为表示感恩和崇敬，亚特兰蒂斯的王希望为这些神明建立恢弘的神殿以供他们居住，但神明谢绝了这样的供奉，因为他们拥有远超人类想象的能力，两名来自神界的少女自称为建造者，并且于七天之内在亚特兰蒂斯王都的西方建立了一座由钢铁和闪电铸造成的城市。

虽然十分强大，但神明是仁慈而乐于帮助凡人的，他们帮助凡人扫除了四周的威胁之后便开始教导他们知识，教给他们如何更高效地冶炼金属，建造房屋，告诉他们天上星辰的秘密以及如何占卜天气，当海洋中的巨大海怪被消灭之后，神明还帮助人类建立了船队，指导他们离开大陆，去海洋的对面寻找更广阔的世界，这些神明自称为“观察者”。

在神明的帮助之下，亚特兰蒂斯迅速地发展着，并迎来了自己最辉煌的时代，人们不惧天灾，勤劳而勇敢，他们将自己的国土扩展到了世界每一个可以探索到的角落，将神的仁慈和智慧传达给每一个落后野蛮的民族，而且严格遵循神所制定的法律来生活，整个世界都井然有序，他们逐渐学会了制造简单的机械，用那种来自神界的神奇造物来做到很多原先无法想象的事情，那是亚特兰蒂斯文明最强盛的巅峰时代。

然后，动乱降临了。

邪恶的神明终于对世界上的欣欣向荣感到无法忍受，他们划破了长空，乘坐着燃烧黑色火焰的战车冲向大地，四处泼洒地狱的岩浆和暴虐的闪电，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凡人也在邪神的淫威下产生了动摇，变成了黑色的怪物，对守序的人类阵营发动残酷的攻击。

神明立刻组织起了反击，钢铁的城市拔地而起，向入侵的邪神发射出刺眼的白光，他们乘坐而来的船也露出了獠牙，用闪电和火焰进行战斗，而最强大的几个神明则联手创造出了一道强大的屏障，将天空的战火和肆虐的瘟疫隔绝在外面。

但是尽管神明的力量十分强大，邪神却占据着数量上的优势，而且他们的堕落能量也在不断地将地面上的动物变成巨大的怪兽，这些怪兽攻击人类，让神明们疲于奔命。

于是，睿智的众神开始从子民中选取强大的勇士，将他们接引到大神殿之中，让他们接受天界光芒的照射，赐予了这些虔诚的信徒以神格，这些被创造出来的神很快就扭转了邪神对众神的数量优势，双方的战争进入了僵持阶段。

但某一天，巨大的灾难突然降临了——狡诈的邪神设计伏击了月神，将月亮的力量据为己有，无数年来照耀并祝福着人类的金色月亮染上了鲜血一般的颜色，并在月亮的四周形成了两个不祥的赤红光环，这光环一闪，低鸣的红光便从天而降，一夜之间，大陆支离破碎，海洋开始沸腾，天空燃起了熊熊大火，盛极一时的亚特兰蒂斯文明顷刻覆灭……

在古人类的记载中，历史就到此为止了。

待维斯卡将这个“故事”说完，信息中心里一片寂静，尽管她没有说出来，不过这个故事里的众神和邪神都代表着什么我们很容易就能联想到。

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应该更容易理解：几十万年前的地球曾经存在一个原始文明，这个原始文明引起了一批希灵科考队的兴趣，这支科考队来到了地球，然后试图帮助那些充满活力的人类，但好景不长，一个……咳咳，疯狂的希灵使徒带领大量的叛军尾随这支科考队来到了地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希灵使徒和堕落联盟爆发了银河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火拼，人数占据劣势的科考队一开始被打的节节败退，不过话说科学家会武术……总之科学家们的脑筋开动起来是十分可怕的，他们竟然找到了将地球上脆弱的土著强化成superman的方法，一个个短裤外穿的超人被量产出来，扭转了战争的劣势，不过很遗憾，叛军那里有个首领级使徒，她召唤出了星球要塞，可能是地壳破坏炮，也可能是大气蒸发炸弹，总之，科考队被秒了……

“然后呢？”

看到维斯卡陷入了沉默，我本能地感觉这个故事应该还没完，最起码，为什么维斯卡会将自己的星级母舰留在地球轨道上呢？假如在艾泽拉斯的时候这丫头还随身带着母舰的话……哦，那现在地球应该已经2012了。

维斯卡略微回忆了一下，看样子对那段记忆她仍然有些模糊，然后才缓缓说道：“然后，那些科考队的援军就来了，我被打跑了，之后的记忆就又是一片混乱，和其他堕落使徒在一起什么的……说实话，我还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有这么一艘星舰的……”

我们大家就一起哦了。

维斯卡的疯癫时代啊，真不知道这丫头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地究竟都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她连上一季的人类文明都给毁灭了。

这样一来，维斯卡那些专门针对异能的能力也就有了解释：早在七十多万年前，这丫头就已经在对付异能者了！

那么，奥林匹斯掌握的那种专门对付异能者的技术，尤其是可以屏蔽林雪视线的干扰装置，恐怕也是从维斯卡当年留下的遗迹中找到的。

这时候我们也终于明白维斯卡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一直表现的相当不安，甚至出现了很多反常的反应，作为毁灭了人类先祖的罪魁祸首，换做是谁这时候都不可能坦然吧。

不过真要说敌视，这丫头实在是想多了，尽管知道维斯卡曾经的所为让我们有些意外，但对那些在几十万年前就已经毁灭的古文明，我是很难产生同仇敌忾的感觉，就好像得知恐龙被一颗陨石砸的灭族了我们也只会“哦”一声一样。

“傻丫头，”我在维斯卡软乎乎的小脸上揉了揉，“想太多了。”

“笨蛋妹妹。”潘多拉再次低声重复了一遍，这次我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作为跟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希灵使徒，潘多拉恐怕早就知道不管维斯卡在几十万年前干了神秘，我都不会怪罪她，所以面对维斯卡的惴惴不安，她才有了“笨蛋妹妹”这样的评价。

维斯卡楞了一下，然后突然绽放出安心的微笑，低声说出了一句从没说过的话：“姐姐才是笨蛋……”

我绝对可以肯定，刚才潘多拉瞬间过载了——这丫头脑袋上已经开始冒白烟了！

就在这时，前去搜索阿尔忒弥斯踪迹的希灵大兵突然发回了信息：“编号st-32报告！第三数据中心发现入侵者痕迹，一小队正在靠近中！”

“开工了！”我低声说道，然后一拉维斯卡，“丫头，带路！”

在熟知地形的维斯卡带领下，我们迅速地穿过了迷宫一样的信息储存区，直接逼近数据中心的位置，那里距离核心控制室已经相当接近，也正好就在我们原定的前进方向上。

“第三数据中心未发现目标，对方可能转移。”

“左侧紧急通道有温度异常残留，预计与目标相距三百米……”

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强大战士在一个信息的指引下向着同一个目标聚拢着，逐渐在这球形的复杂设施中形成了立体的天罗地网，所有可能的通道被逐一闭锁，可供排除的区域已经寥寥无几，能被这样直接隶属于首领级希灵使徒的精锐部队联合追猎，恐怕即使是最危险的星际罪犯也没有类似的殊荣，就凭这一点，那个阿尔忒弥斯应该也足以自豪了。

“扫描区中发现目标，”在通往核心控制室的走廊上，潘多拉突然站住了脚步，低声说道，“目标预计六秒钟后出现……五秒，四秒，三秒……”

各种各样的能量瞬间布满了整条走廊，我们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拐角处，现在那里仍然是空无一人，但微微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

“两秒，一秒……目标出现！”

“时间静止！”

一个急速奔跑的黑色身影刚一出现在拐角处，便毫无悬念地被静止在半空中。

整个追捕过程可以说毫无悬念，轻松愉快。

“虚弱。”姐姐将一个简单的诅咒施加在阿尔忒弥斯身上，然后浅浅解开了自己的能力。

黑袍的女子狼狈地跌倒在地面上，她似乎想挣扎起来，但明显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力气。

“别费功夫了，姐姐的诅咒连恶魔首领都扛不住，”我来到对方面前，俯下身去摘掉了那张古怪的白色面具，“呃，看呦斯皮克拆你死？”

“哪国人也听不懂你的话吧？”

浅浅以手加额，状极无奈，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和我一起每堂英语课必罚站，结果导致两人一起被称为英语杀手，外语白痴双子星，终极爱国者，哦，最后一个称号请加下划线。

就如同宙斯坦白的那样，被称为阿尔忒弥斯的幕后黑手确实是一个女子，而这次看到了对方的容貌我们更是发现，对方恐怕还只能用女孩来形容——她看上去应该还不到十七八岁吧？

那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容貌秀美，表情倔强的异国少女，尽管是敌人，但我还是要说，这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实在很难让我将其和某邪恶组织的幕后黑手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追踪到这里，”金发的女孩瘫倒在地上，尽管已经陷入绝境，却没有一点恐惧的样子，“你们也找到了古文明遗留下的星盘制造和启动方法？”

“我还以为你要说众神遗迹呢。”我说道。

尽管已经被俘，金发少女却始终淡然，此刻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摇头说道：“众神？那只是用来骗那帮傻子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哪有神明？”

有的，我家就住着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在无数次补考中名列倒数第一的吊车尾女神哦——话说最后这句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想想真是有点可笑，以追寻众神的足迹，开创新的神话时代为最高目标的奥林匹斯组织，他们的真正掌控者竟然是一个无神论者，该说命运果然无常吗？

纷杂的金属战靴踏地声从十字交叉的走廊各个拐角处传了过来，一队队黑甲的剽悍战士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一阵枪械机件碰撞的咔咔声中，金发少女已经被林立的长枪短炮同时瞄准了脑袋。

“看样子你们对古文明遗迹的研究要比奥林匹斯更加成功呢，”金发少女带着微微惊讶的眼神看着四周表情僵硬冰冷的未来战士，那些明显不属于人类科技的先进武器让她叹了口气，“或许一开始我应该把你们当做合作对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