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柳乘风看着城墙上那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

缺少了皇城城主的阻碍后，大军轻松的涌入到城内。

看着城门两侧那些表情漠然的赐福者，柳乘风再次怔住。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利起来。

接管城主府，安抚百姓...

一条条政策有条不紊的落实下去。

只有柳乘风，始终保持在一种出神的状态中。

直至天黑，皇城内，亮起道道灯光，万籁俱寂的时候，柳乘风才回过神来，独自一人走出皇城，来到郊外。

“还知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倒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

柳无敌侧倒在一棵树上，迎着月光，淡淡开口。

柳乘风失落的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一言不发。

“少年意气，本是常态，但你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为帅者，但无时无刻保持理智，凡事皆想着避免牺牲，优柔寡断，反而会死上更多人。”

“你觉得自己白天很帅么？”

“是不是热血沸腾？”

“觉得大丈夫当如是也？”

柳无敌的语气中满是讥讽，而柳乘风的头，则是低的更深。

看到他的反应，柳无敌轻笑：“明明知道，只要我出面，一切都可以用平和的手段来解决，却偏偏逞英雄，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就要背负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不能依赖别人？”

“再或者...”

“想要证明自己的尊严？”

柳无敌连续发问，只不过随着不断开口，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柳乘风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愚昧，自大！”

“你有没有想过，所有的赐福者死亡后，普通士兵群龙无首，该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皇城城主，为何能数十年来，始终将百城压制？”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他们将自己的命无条件的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去做的？”

“这两年时间里，不断的胜利，是不是已经让你觉得，自己是一名成熟的将领，所向披靡了？”

“并不是！”

“你打败的，不过是一些被心猿掌控的赐福者！”

“书山城完全没有反抗！”

“皇城更是主动求败！”

“胜利蒙蔽了你的双眼，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那些无辜的士兵们，替你去承受死亡的代价！”

柳无敌挥手间，仙灵之力将柳乘风缠绕，提到半空之中。

他站在树上，指着远方，大声的问道：“你现在，能否对着曾经走过的战场，告诉他们，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没有一个士兵是枉死的！！！”

“你敢么？”

柳无敌的呐喊声最后转为咆哮。

而柳乘风则是愧疚的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浑噩。

“这么一点打击都受不了，你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那些百姓们，等你去救，还不如自尽算了，至少能少遭一些罪！”

柳无敌冷哼一声，将其重重甩落在地面。

柳乘风挣扎着爬了起来。

“就站在这儿，认真反思！”

“想不通未来的路，就站死在这儿吧，别连累别人！”

柳无敌冰冷开口，话语中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柳乘风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远方的明月，陷入思索之中。

不知不觉间，明月隐去，太阳升起。

许思过寻了过来。

柳无敌明明就坐在树上，但许思过却仿佛看不见般。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些事情。”

柳乘风沙哑着嗓子开口。

但许思过却没有走，而是站在柳乘风的身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进城的那一刻，我也看见了那些赐福者...”

“我们的决定，的确是错误的。”

“但如果我们停留在过去，始终不断的自责，陷入自我怀疑，这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们需要做的，是不断吸取经验，让未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如此...”

“才能去救更多的人。”

许思过认真看着柳乘风的双眼，开口说道：“而且，有那么多的人相信你，还有更多的人，等待着你去拯救！”

“我们没有时间去自责，后悔，而是要抢尽一切时间，去学习，去改变，去努力。”

“休息一会儿就回去吧，你是他们的信仰，也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如果你倒了，他们的希望...”

“到此刻，便结束了。”

说完，许思过拍了拍柳乘风的肩膀，转身离去。

“你甚至都不如他看的透彻。”

许思过走后，柳无敌轻声一声，淡淡说道。

柳乘风逐渐回过神来，眼神从最初的茫然，重新变得坚定，紧紧攥着双拳。

“或许，我没有那么聪慧，也没有统军的才能...”

“但我也有我存在的意义！”

“我需要做的，并不是统一人族，而是在人们绝望的内心中，重新点燃火焰！”

“不必去征服，不必去治理...”

“只要人们心中还有光，就会重新燃起希望！”

柳乘风的双眼愈发明亮。

柳无敌低下头，看着柳乘风，片刻过后，才淡淡开口：“与其说，这是与仙界的斗争，倒不如说是，这是对精神领域的自我救赎啊...”

“只要能够战胜自己的内心，不再去求神拜佛，而是能够站在俯视的角度去看待这些所谓的仙...”

“就会发现，所谓的仙，不过如此。”

说话间，柳无敌起身，站在树枝上，双手背负在身后，黑色的风衣随风摆动。

看着父亲的背影，柳乘风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认真开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他对着柳无敌深鞠一躬，坚定的转身离去。

“有时候，点燃别人心中的火，是要先燃烧自己的...”

“这条路对你而言，才是最残酷的。”

“要怪...”

“就怪我吧。”

看着柳乘风离去的身影，柳无敌缓缓开口，眼神中闪过一抹落寞，最终才叹息着摇了摇头，看向虚空：“快了，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两年后，胜负自分。”

话音落下，柳无敌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