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过后，赵公道才自嘲般的笑了，微微摇头：“你没有错。”

“既然我没有错...”

“为什么大家依旧试图继续掌控我的人生呢？”

苏阳疑惑的看着赵公道，问道：“他们融入到我的人生中，来努力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并总是在关键时刻，来推动什么。”

“贾明为何会提前去带我们寻找度厄星君，而偏偏，他拥有一枚保护魂念的玉佩？”

“如果不是这枚玉佩，在刚刚魂念相融的时候，两道魂念很有可能会遭受撞击，让我的大脑炸开。”

“精卫的断刃来的同样恰到好处。”

“包括贾明的剑柄。”

“再往前去推，月老，北海，包括雪原的小白，金蝉子...”

“就像是有一道道目光，一双双手，在背后无形的推动着我去做些什么。”

“虽然这一切十分自然，但我却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站在我身后，操控我命运的，不止楚江王吧？”

“或者说，楚江王，只是他们顺势而为的一枚棋子。”

“无论我做些什么，最终，都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他们希望我做的事。”

苏阳的声音始终古井无波，坐在摇椅上，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的看着蔚蓝的天空，伸出双手的食指，拇指，在自己眼前，拼成一个长方形。

“就像是天...”

“真的是天么？”

“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芸芸众生。”

“而这天，属于我的...”

“只有这么一块。”

说着，苏阳再次比划了一下双手拼出来的长方形，重新闭上双眼，刚刚泛起些许情绪波动的语气，也在此刻平静下来：“知道为什么，我总说你是不死圣体么？”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活在网里，没有自由的人。”

“我们过着一样的人生，我们的未来，都是已经注定的。”

“当那个结局来临之前...”

“我们不会死。”

“无论我们怎么去折腾，都能像小强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

“就是我所说的不死圣体。”

随着话音落下，苏阳再次轻轻晃动摇椅，带着享受之色，随时都有可能熟睡过去。

赵公道沉默下来，没有回应，只是同样抬起头，看向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好。

万里无云。

天是蓝的。

但在赵公道的眼中，这蔚蓝的天空中，似乎突然多出一张巨网，笼罩而下，压抑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谁又不是生活在网中呢...”

许久过后，赵公道才自嘲般的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疲倦之色。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享受当下。”

“并且在网中，静静做一些规则允许的事情。”

“剩下的...”

“便是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结局。”

苏阳再次淡淡开口。

但赵公道却摇了摇头：“但你别忘了，我们虽然在网中，但网外，同样有捕鱼者，他们可不会考虑网主人的想法，反而会不顾一切的杀掉我们。”

“但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应该是网主人操心的事，毕竟我们是他的鱼。”

“如果就连他都没有办法，我们又如何反抗？”

“与其去思考这些，不如学我，享受摆烂的人生。”

“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

“管他呢？”

“大不了就死呗。”

苏阳看的很开，说话间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传来微弱的鼾声。

看着苏阳熟睡的身影，赵公道眼神有些复杂。

“同样是网中的鱼...”

“再互相算计，的确会很累啊...”

“享受...”

“除了复仇，我又有什么可享受的呢？”

赵公道苦涩一笑，缓缓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已经熟睡的苏阳不知何时再次睁开双眼，看着赵公道的背影，淡淡说道：“至少，你可以做申公豹，而不是赵公道。”

赵公道的身影僵住，站在门口的位置，许久过后，才轻声开口：“你说的对，受教了...”

声音落下，赵公道缓缓关上房门。

而苏阳则是闭回双眼，平倒在摇椅上，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再次熟睡过去。

……

“前辈好。”

“我叫贾明，请多多指教！”

走进病房后，看见窗边病床上坐着的独臂独腿两人，贾明脸上泛起一抹微笑，十分礼貌的开口说道。

但老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透过窗口，看着树下的苏阳。

贾明也不尴尬，环顾四周后，走到另外一处病床，清扫着被褥上的灰尘。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睡在一个房间。”

“换一间吧。”

就在贾明即将坐下之时，老人突然沙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他依旧没有去看贾明，但却像是知道贾明的每一个动作。

“呵呵，前辈放心。”

“我睡觉很安静的，不会吵到您。”

“咱们爷俩凑合着当几天舍友。”

贾明怔了一下后，再次笑道，并随意的坐在病床上。

太白的目光渐渐变得冷淡起来，扭过头，浑浊的目光落在贾明身上：“现在，离开这个房间，趁我心情还好。”

“如果...”

“我拒绝呢？”

贾明笑容渐渐敛去，微微眯起双眼，看着老人，淡淡开口。

“呵...”

老人轻笑一声：“希望你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棺材。”

“嘶，您说的我突然就害怕了。”

“如果杀了我，不用棺材...”

“把我吊在那根房梁上就行，哪怕是死了，咱们爷俩也能继续当个伴儿。”

贾明嗤笑一声说道，指了指房梁，就这么缓缓倒下，抻了个懒腰：“别说，这木床倒起来，还挺舒服。”

老人不再言语，只是看了眼窗外的位置，慢慢闭上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贾明不知何时已经陷入熟睡之中。

但很快，他的脖颈处感觉到一丝寒意，悄无声息的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老人那浑浊的双眼。

一眼望去，仿佛瞎子一样。

而此刻的太白手中，则是颤颤巍巍看的攥着一把尖刀，在贾明苏醒的那一刻，尖刀对着贾明的双眼狠狠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