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人影仿佛孤魂野鬼般，在山中游荡。

“我们...我们要不还是坦白自己的身份吧。”

“毕竟我们是一定会死的。”

“他们也是我们的子民，只要我们站出来，他们...他们就能活下去了。”

“这也算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其中一位身材枯瘦的中年脸上写满苦涩，坐在角落里，仿佛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开口说道。

另外一位身材微胖的男人则是冰冷的注视着他：“你在想什么？？？”

“你都说了，他们是我们的子民，为了保护我们死去，难道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么？”

“没有战争的时候，我们真金白银的养着他们，如今战乱四起，我们还要为了他们的命，牺牲自己？”

“那还养着他们干嘛？”

“留着吃干饭？”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冷冽：“你没看见他们刚刚的目光么，在察觉到，咱们有可能藏在人群里时，那充满杀意的眼神。”

“这些人，值得我们去牺牲？”

“记住，这里不是你的夏秋城，你也早已经不是夏秋城的城主，收起你博爱的那一套。”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努力活着！”

“这里都是一群饿鬼，讲究的是丛林法则，稍有不慎，就会成为骸骨！”

“就算你想死，也别连累到我。”

他恶狠狠的抓起夏秋城城主衣领，眼中充满了威胁之色。

夏秋城城主失魂落魄的坐回地面上。

“但刚刚...刚刚我骗他们说，咱们是一支队伍出来的时，我的心...”

“我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心。”

“我真的要崩溃了。”

“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不如做一点有用的事。”

“这里虽然不是夏秋城，但却有夏秋城的兵。”

“同样，这里也有你们芒种城的人啊。”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我自己去坦白，让他们把我的尸体丢下去，或许...或许你们就能活了。”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他整个人仿佛都变得轻松起来，始终压在心底那块巨石在这一刻也终于落下，双目有神，身上流露出一种雍容的气质。

这一刻，他似乎还是夏秋城的城主。

至少...

他的风骨还在。

芒种城城主看着夏秋城城主背影，怔了一下，眼神微变。

片刻后，他长舒了口气：“等等我。”

他的嗓音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沙哑：“同样是城主，你有为了子民去死的勇气，我又何尝没有，我们...一起走。”

说话间，他疲倦的踉跄起身。

夏秋城城主脚步顿在原地，转过头，看向自己这位多年的老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我就知道，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从来不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块尖锐的石头划破他的脖颈。

鲜血流淌而出。

他的瞳孔逐渐涣散，眼睛睁得老大，脸上还挂着笑容，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芒种城城主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尸体：“我们两个是互相担保的，你去自首，我还能藏得住么？”

“自以为是的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当善人。”

他的语气满是嘲弄，看着夏秋城城主脖颈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天...”

“我已经三天...没喝过水了...”

“血...能喝么？”

回忆着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他双手捧起，小心翼翼的接过一捧血液，放在手心。

直至血液凉透，他才一点一点滴进嘴里，最终贪婪的大口吞食着。

“呵...呵呵...”

“又能多活一段时间了。”

眼看着四下无人，芒种城城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进补着。

许久过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擦拭掉自己嘴角的鲜血，包括牙齿，都被仔细蹭过，确保不会被人看出来后，才将手捂在尸体的脖颈处，凄厉的呐喊道：“啊！！！你为...为什么如此想不开啊！！！”

“我们...我们明明还有机会活下去的...”

他尖锐的呐喊声打破树林的宁静。

很快，一道道人影自树林中穿梭着走出，远远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沉默，最终又狐疑的看向芒种城城主。

“阿瓜，怎么回事？”

一位看起来比较老成的人微微蹙眉，开口问道。

芒种城城主，也就是阿瓜，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的瘫坐在地上，依旧死死的捂着尸体的伤口，泪水不断自眼眶滴落：“我...我也不知道...”

“我们原本是...是出来找食物的。”

“但他突然和我说，活着很累，明明知道死亡将至，却依旧要苟延残喘，这种压力，让他上不来气。”

“他...他就说...自己不想活了。”

“我原本还以为他只是抱怨而已，但我不过一回头的功夫，他...他就自杀了。”

说话间，阿瓜目光恰到好处的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被尸体攥在手里的那块‘石头’。

听到阿瓜的话，众人变得愈发沉默。

的确...

如今这种状态，压抑的让人发疯，有人忍不住自杀，似乎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唉...”

开口询问那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把尸体埋起来吧，过几天该臭了。”

“其实...”

“也不一定要...埋起来...”

一道声音突然自人群中响起，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尸体，还在吞咽着早已经没有了的口水。

众人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变。

但再看向尸体时，眼神中已经浮现出些许微妙的变化。

只不过这种事，无法开口。

他们还没有饿到彻底丧失理智。

“胡闹！”

“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止不住了。”

为首那人皱眉，冰冷的呵斥道。

最先提出来不埋尸体那人则是虚弱的说道：“但我们现在的体力，已经挖...挖不动坑了，这种凭白消耗体力的事，做起来没有意义。”

“那就扔远点吧。”

“所有人一起盯着扔，谁也别想动歪心思。”

“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