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国良，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周正国的声音再次传来。

“也是，没用的东西，我也懒得说他！”

……

“我回到局里工作后，发现工作环境变化非常大，地方换了，新大楼也盖起来了，部门越来越健全，分工也越来越细了。

最重要的是，每个部门都有了单独的办公室。

这就难受了。

以前，大家都挤在一个地方办公，局里基本藏不住什么秘密，只要留心听大家说话，各种各样的消息就都收集到了。

可那个时候，不可能了。

局里各种规章制度也在完善，大家的待遇也得到了很大提高，经过几次严打后，社会风气也好了许多。

时代不一样了，一切都在变。

像以前那样，拿着钱直接上家里贿赂警察，在那个年代似乎也不合时宜了。

水鸟帮的运作形式同样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干，百分百死路一条。毒品的加工、转运、分发都有了非常大的改变，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刚刚回来工作的那段时间，我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两边都力不从心。

武警那边进步的速度也非常快，关防越来越严格，想要把毒品运进来变得越来越困难。

再加上王铁军、周猛都拼了命的在扫毒，我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我把这些都跟那个人说了，没过多久，那人就给我拿来了一些监听设备，让我想办法安装在局里。

说实话，当我看到那些监听设备时，我很害怕，那些监听设备太先进了，完全不像是贩毒组织能弄来的。

但那人跟我说，现在科技进步得很快，尤其是国外，科技进步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那些监听设备在国外算不得有多先进，只要知道渠道就能买到。

我忐忑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打电话给阿美，让她在那边核实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市场上买到类似的东西。

还好，阿美买到了，虽然没有我手上的那些那么先进，但也差不多了。直到确定了这一点，我才敢把那些监听设备安装在局里。”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监听设备，你十年前就已经装在局里了？！”

“是的，准确的说是九年前。

不过那时候的设备要比现在的简陋很多，必须连接外部电源，我没敢多装，只在几个重要的办公室里装了。

那时候是真累啊！

我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人发现这些监听设备，当时的监听设备还必须实时监听，我生怕错过一些重要信息，所以每天都得早出晚归。

真累啊！

你们呢，你们以为我敬业爱岗，拖着病体还在坚持工作，年年都给我评先进。

呵呵！年年涨半级工资，年年拿几个奖杯回家，谁稀罕这些破玩意啊！

我当时就在想，这些奖杯每个办公室里摆着，大家对这些奖杯看得跟命似的，爱惜得不得了，如果我能把监听设备装在这些奖杯里该多好，这样就一定会暴露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愿望居然很快就实现了。

科技进步确实日新月异啊，90年时，最新型的监听设备到了，体积小，不需要连接外部电源，可以实时监听，也可以录音，甚至还能无线操控！

这下子，我可算是解脱了。

从那时起，我几乎对每一个奖杯都动了手脚，很快，局里又变得没有任何秘密了。

在这段时间里，水鸟帮的组织形式也一直在不断进化，分工越来越细，90年时，我已经不需要管其他事了，只需要一心一意收集局里的消息就好。

不过，水鸟帮在深海市的几乎所有成员，我都知道，那人也没法不让我知道，我如果不知道水鸟帮在深海市的人员，就无法重点关照。

现在，把你们的笔拿出来吧，我要开始交代水鸟帮成员名单了……”

接下来的画面是路国良把水鸟帮在深海市的成员一个一个的报了出来。

路国良交代的信息十分详细，包括这些人的姓名、社会背景、加入水鸟帮的时间，以及他们在水鸟帮内部的职责划分。

安小海认认真真的听着，周正国会时不时为他小声做一些解释。

路国良整整说了半个小时，这才把水鸟帮的所有成员交代完毕。

让安小海意外的是，郭祥水在水鸟帮的地位算不得很高，反而是他身边的李茂财，他在水鸟帮的身份地位要比郭祥水高得多，甚至是深海市下一代海鹞子的人选之一！

至于鬼六，他不是路国良的人，鬼六是那个负责海上运输的海鹞子的人。

回想起与郭祥水那帮人交往的种种细节，安小海不禁有些许后怕。

只有真正了解了水鸟帮的组织架构，才能真正体会到当时是多么凶险！坐在电视机前听路国良交代名单，跟当时的真实体验，完全是两码事。

安小海心中一个小小的疑团也随着路国良交代被解开了，他那次在第一监狱门外遭遇大圈帮截杀，然后被郭芳所救，多半就是这个李茂财在暗中策划的。

郭祥水不会拿郭芳去做局，李茂财就完全没这个心理障碍。

路国良说的没错，都是棋子！

“都交代完了吗？”，录像画面里，周正国在询问。

“当然没有，差得远呢！

20多年了，哪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20年，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了……

不过我想，你们对这些事不会感兴趣的，你们最想知道的，我已经全部交代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年代也有些久远了…

说真的，很多时候我自己也有点错乱，有时候我会搞不清楚，一件事是刚刚发生的，又或者已经发生很多年了。

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赶紧去抓人吧，时间不多了，你们动作再慢一点，又要白忙活了。去吧，赶紧去抓人，把水鸟帮的人都抓了，一网打尽！

这样对你们好，对我也好。”

路国良沉默了下来，画面里的声音变得有些嘈杂，应该是审讯位上的周正国和王铁军开始行动了。

观看审讯录像的安小海，原本以为审讯到此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可没想到路国良再次开口了。

“周局长，请等一等，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还没说，不过我想跟你一个人说，先请其他人离开吧。”

周正国显然是答应了路国良的要求，一阵嘈杂过后，画面中彻底安静下来。

“说吧，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三年前，水鸟帮负责海上运输的海鹞子，建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运输节点，从那时开始，深海市所有毒品，几乎都是通过那个运输节点进入市内的。”

“这个运输节点在什么地方？”

“阿婆角村，就是阿婆角村海边那个海洋环境观测站。”

说完这句话后，路国良扭头看向了摄像机，就这样，路国良通过电视画面，与正在观看录像的安小海，四目相对。

“安小海，你已经发现这个运输节点了对不对？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你刚刚出现在我面前，用我全家人的性命要挟我时，我就明白了，你应该是已经发现了。

不是我干的，这一切都是负责海上运输的海鹞子干的，简龙也是他的人。

负责海上运输的海鹞子，早就与那个环保组织有协议，他们负责寻找地点、购买地皮，那个环保组织负责办理所有手续，他们一起建立海洋环境观测站。

并且约定，海洋环境观测站中，双方各有一半的使用权。

他们看上了你家的位置，把海洋环境观测站建立在那里，他们就可以通过水平定向钻机在海底建立临时通道，运输毒品。

他们去找过你妈妈，可你妈妈死活不同意卖房子，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周铁是在简龙的挑唆下去骚扰你女朋友的，挑的是你放假回家日子，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跟周铁打起来，他们就会想办法让周铁在打斗中受伤，最后逼迫你妈妈卖房子。

这样一来一切会显得非常合理，不至于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捅死周铁的那把刀子是简龙塞给你的，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我说过了，大家都是棋子，你也不例外，不要再做棋子了，不要再被利用了…

周铁是一个大人物的私生子，这件事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只是一个意外。

对不起！

我向你道歉，虽然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但我从头到尾都知情，我只希望我现在把事实说出来，会对你有所帮助。

我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家人，不要赶尽杀绝，求你了！

我积累的财富你都可以尽管拿去，都归你了！你把这段录像拿给阿美看，她会把所有的钱都给你的。

求求你，放过他们！放过我的妻子，放过我的儿子！”

电视画面中，路国良一头重重磕在了桌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