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真的理智吗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安小海和潘壮壮就已经到了计划区域。
两人先是开着摩托车绕着这个区域转了十几圈,然后又步行转了两个多小时,把附近的大型游戏厅全部找了出来,并且找到了好几个不错的观测点。
等到十点来钟时,这些游戏厅陆陆续续开了门,安小海前脚到达一个观测点,潘壮壮后脚就进了对面的游戏厅。
这一次,潘壮壮没有昨天的前戏了,他直奔老虎机而去,半个小时内就输掉了8000块,并且顺利借到了钱。
一个小时后,潘壮壮又被两个马仔押送着去签借条了。
潘壮壮那惟妙惟肖的赌徒模样,看得安小海都有些愣神。潘壮壮,绝对是一个被自己耽误了的好演员!
安小海这一次也不敢像昨天那么浪了。
不能小看任何人!
这个道理安小海很早就深有体会,可人就是这样,一得意就容易忘形,昨天就差点翻车。
今天,安小海拿出了最谨慎的态度,采取了侧后跟踪加错位跟踪的方式,很顺利的找到了另一家关联公司。
丰业财务公司,又是一家完全陌生的公司,两边的资料中都没有出现过它的名字。
看看时间,下午4点,虽然今天结束得比较早,但安小海还是决定到此为止。
如果再来一轮就有点仓促了,没必要,而且到了晚上,跟踪的难度和风险都会成倍增加。
就在安小海纠结着今天要不要返回阿婆角村时,电话响起来了,是坤记打来的。
安小海和潘壮壮对视了一眼,接起了电话。
“老大,我找到他了,我找到猪婆龙了!”,电话里,坤记声音听着很兴奋,但安小海却能听出其中隐藏的不安:“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拍到他的照片了。”
“我马上回来,现在什么都不要说,等我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安小海跟潘壮壮交换了一个眼色,开着摩托车往阿婆角村赶了回去。
40多分钟后,安小海就出现在了坤记他们门外,潘壮壮没有一起过来,他去了那个隐秘的洞穴。
这家伙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走到门口时,安小海突然有了一丝犹豫,说实话,他有点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
不过这件事,根本无法逃避,只能面对它,并且解决掉它。
安小海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敲门而入。
“老大!”,见到安小海走进来,赖东林立即扶着坤记站了起来,安小海眉头一皱,坤记的身上有好几处伤口。
“老大,我……”
坤记一句话没说完,被安小海挥手打断了。安小海上前,把坤记身上的伤口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我翻墙的时候,不小心被墙上的铁钉扎到了,然后还不小心从墙上摔了下来,所以这样了。
老大,我……”
坤记说着说着,就想往地上跪,但却被安小海一把给拉住了。
“你有什么话,站着或者坐着跟我说。”
“不,老大,我做错事了,我想跪着跟你说!”
“不行,站着说,或者坐着说,我不喜欢这一套,尤其是对你们。”
“老大对不起!我们做错事了,你原谅我们吧,请你原谅坤记!”
这边安小海在拽着坤记,一旁的赖东林却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求起来。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起来再说!”
安小海眉头大皱,男儿膝下有黄金啊,怎么能说跪就跪!?
“老大,求求你原谅坤记,原谅我们吧!”
赖东林继续哭求,坤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咬着牙不停的流眼泪。
“赖东林!你特么在搞什么?我有说过怪你们了吗?!给我起来,坐好再说!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安小海火气都上来了。
赖东林吓了一跳,安小海从来没有对他们口气如此严厉过,不过听安小海的意思,他果然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赖东林反而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抬头看了看安小海,安小海给他使了个眼色,赖东林终于爬了起来,扶着坤记坐了下来。
安小海也拉了条凳子坐在了他俩对面,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这才开了口。
“坤记,想要我原谅你很简单,现在,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仔仔细细说一遍。
说得越详细越好,等你说完了,我们再论其他,懂了吗?”
“懂了…”,坤记点了点头:“事情是这样的……”
坤记从头开始,将他师父怎么联系上他,让他监视安小海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然后就是他每一次如何向他师父提供消息,提供了哪些消息,全部仔细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安小海一直在低着头思考,没有插话,甚至没有抬头看过坤记和赖东林。
对于安小海来说,这件事已经发生,担心、恐惧、焦虑都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坤记现在说的是不是实话,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还是找到对方的动机和行为逻辑。
坤记的师父让他监视自己的动机是什么?坤记的话里面有没有逻辑错误?
这些才是最关键的。
只有弄清楚对方的动机,才能知道对方的诉求;知道对方的诉求,才能知道如何应对,如何反制;
坤记的话里面是否存在逻辑错误,如果存在,那问题就大了,这说明他此时此刻,仍然在欺骗自己,那他的坦白就仍然是一种假象,是对方给自己设的,以退为进的局中局。
不过还算好,安小海反复梳理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坤记话里面有任何逻辑错误。
但是,安小海也没能找到,坤记的师父让他监视自己的动机。
不过无所谓,只要坤记的嫌疑能排除,安小海就安心了不少。
坤记如果说的都是实话,那他出卖的秘密并不多,无非就是关于监狱爆炸案和在关口讹钱的那些事,安小海对付海鹞子,以及寻找猪婆龙的这些事,坤记并没有向对方透露。
而且,即便是那些已经走漏了的消息,坤记也不是和盘托出的,七分真,三分假,说不定还给对方造成了一定误导。
“老大,就这么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你要是不原谅我也行,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弄死我,我也没话说,我只求你放过我师父。
真的!我没有别的任何要求,只求老大你放过我师父!看在我帮你找到猪婆龙的份上,放过我师父吧!呜呜~”
坤记终于哭了起来。
安小海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劝坤记不要哭,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哭得差不多了,这才暗叹一声开了口:
“坤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你师父监视我?就因为他是你的师父?就因为他曾经帮过你许多吗?”
“不……不是……”,好不容易收住哭声的坤记再次哭了起来:“老大,我还有一件事没说实话,从一开始就没说实话。
我的妈妈,她没有死,我只是不小心,把她弄丢了…
师父说…师父说他能找到我妈妈,只要我帮他监视老大,他就帮我找妈妈,呜呜…”
呼~
安小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坤记,终于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每一个伤心的人,心里都有一个无法去触碰的痛处,徐天佑、坤记心里这个无法去触碰的痛处,都是关于母亲的,而安小海心中无法触碰的痛处,则是关于父亲的。
坤记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基本上就没什么嫌疑了,只有安小海才能真正体会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坤记,我找到了一份资料,就是关于你妈妈的,不过这对于你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真的!?老大你帮我找到妈妈了!?”,听安小海这么说,坤记立即止住了哭声,瞪大眼睛看着安小海问道。
坤记的眼神让安小海心中刺痛。
坤记的妈妈是一个吸毒者,她应该是知道,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好母亲,所以才把坤记送去了孤儿院,而送走坤记的当天晚上,她就用过量吸食的方式,主动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个老警察就是因为查到了这样的真相,才最终选择了隐瞒。
严宏给的那份资料中,记录了所有细节,甚至包括了老警察参与尸检的过程。
坤记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妈妈的消息上,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安小海后面的话,以及他说这话时的语气。
旁边的赖东林倒是听懂了,情急之下,赖东林轻轻的拉了拉坤记的衣服。
“是的,我找到她了,她的资料就在我那里,不过我劝你不要看,保持你现在对妈妈的想象,说不定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不老大,我要看!请你给我看吧,我一定要看!”
“真的一定要看吗?”
“真的!我一定要看!我已经盼了好多好多年了!老大,你就给我看吧,呜呜~”
“那好,我现在去去拿,你用这段时间再仔细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知道真相。”
“好的好的,我会仔细考虑的!”,坤记不住的点头,不过看他的样子,他根本不会去考虑。
安小海再次暗叹一声,起身往家中走去,去拿那一份关于坤记妈妈的材料。
这一幕,莫名有些熟悉。
走在路上的安小海,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向爷爷询问老爸时,爷爷的反应。那时候的爷爷,跟现在的自己,太相似了!
只不过,爷爷的眼中还多了另一种情绪:恐惧,仿佛无穷无尽的恐惧!
这一刻,安小海突然有点彷徨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坤记,都是如此的去追求真相,这真的是一种理智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