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北疆的骄阳已经不再火热，偶尔已经有寒流从遥远的北极开始南下，夜晚的草原开始进入零下，虽然白天的中午依然炎热。

但对于北方的游牧民族来说，今年格外不同。

瀚海州的成立已经传遍了整个草原，除了东部的室韦、契丹、奚等部落之外，其他的所有游牧部落都已经纳入了瀚海州的管理，瀚海州的西端已经跟新疆州彻底融入一起。

而瀚海州的北部已经彻底将北海纳入管理，而北海的更北面几乎都荒无人烟，北海的周围都是原始丛林，这些森林里面的一些部落也都被瀚海州纳入了管理。

至于东部，自然就是跟室韦和契丹接壤了。

今年的夏天对瀚海州的所有牧民来说，比往年最大感受的不同就是，他们都很忙碌，以往他们并不忙，但今年格外的忙碌。

家里面基本都是每户牧民留一个人，然后一个村庄的牧民联合放牧，二十几户牧民的牛羊由十个人来看管放牧，其他人则是都去修路了！

没错就是修路！负责指挥他们的政委以及治安军告诉他们，敖包就是修路的前期准备工作。

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整个草原上多出了数万个敖包，这些圆形、三角形，多边形的敖包遍布了整个草原，以一公里一个的数量在草原上画出了一条条路线。

这些敖包上面有大石头的地方，是直接用石刻在上面雕刻名字，没有大石头的地方则是用木板刻出来名字，再染上颜色镶嵌在了敖包的各个锐角之上。

并且每个敖包上面都有一个十字和五角星来代表草原上的方向。

两个月的时间，草原上总计有接近一百万牧民参与了这次基建行动，而平均每个牧民赚取了大约30斤粮食或者是相关的食盐，布匹。

这些物资在进入九月之后，都陆续开始向这些牧民补充到位。

就像是田蒙和李恪所想的那样，敖包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对牧民非常有利的，所以这一个传统迅速传遍整个草原，原本建设好的那些敖包都不断的有牧民路过就将一些顺手携带的石头补充进去。

因为组织这些牧民的那些政委说过，这些石头将来也许会有全新的用处，将来全新的道路修进来的时候，也许是会用到这些石头的。

所以很多牧民即便是没有了组织，即便是所需的敖包已经堆砌完毕，他们都没有停下，都是默默的从最近的山上用箩筐开始装上碎石，然后顺着敖包所指明的道路，就将碎石堆放在道路的一侧。

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即便是一天送一箩筐石头过去，一年都送不少呢，将来修路所需要石头的时候，就不需要从更远的地方拉了，就近就可以找到这些石头。

绵延的石块就像是一条条缓慢生长的线条，距离一些村庄较近的地方，两个敖包之间除了一些特意留出来的过人的豁口之外，那一堆堆的碎石甚至都连成了一条线。

所有进入草原的大唐士兵和官员都被震惊了，原来……这就是百姓的力量吗？

原来这些牧民跟大唐的百姓都一样，只要遇到一个对他们好的人，一个待他们以真诚的人，他们也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

原来不管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最底层的百姓都是一样的。

田蒙他们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殿下的那句话：真诚才是必杀技。

这些牧民或许没有什么文化，他们也不懂得很多大道理，但是他们都懂得一点，以往他们都只能是活着，而现在他们却会有更好的生活。

不管是修路，还是敖包，都是为了他们而存在，既然殿下都愿意为了他们花钱而付出这些，那他们自己又为什么不努力呢？

这件事被田蒙写成了奏章送到了长安，李世民，长安的众多官员，以及李恪，在收到这份奏章之后，都沉默了。

相较于李恪，李世民和朝堂众臣更多的是震撼，这等事情，从未有人完成过，包括众多草原上面鼓吹的多么伟大的可汗都没有做到过，但李恪做到了。

仅仅只是简单的一件政令就做到了。而这种形成的结果，真的很让人震撼。

一公里一个敖包，数万个敖包就代表数万公里，它们在草原上形成了如同蛛网一样的结构，这样的工程你很难想象它是在两个月内完成的。

但再一想它有百万人参与进来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它为什么会如此强大。

而李恪看着这样的成就，同样也是很感慨，因为这就是人类的伟大之处啊！

人类的群体效应很多时候会产生一种让人类本身都觉得难以置信的震撼。

而现在导致这种结果的，显然就是群体效应当中的社会助长效应、社会趋同效应，从众效应在影响。

当一个庞大的群体集体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形成众志成城的效应，最后所做出来的成就会让所有人震惊且侧目。

并且这样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会形成一种人类的集体荣誉乃至于信仰！外来的人无法理解他们，但他们自己却深刻的知道这一点。

李恪想到了后世那曾经令人震撼无比的建设兵团，没有那一代代人无私的奉献，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快速的发展，那些土地怎么可能得到那么快的发展？

就拿后世亚洲两个同样差不多的国家对比就知道了，差不多的建国时间，差不多的贫穷，差不多的人口，但最后取得的成就却是天地之差。

这就是群体效应的可怕之处了。

李恪敢肯定，虽然田蒙他们没说，但草原上的那些牧民，一些大人绝对有开始给自己的孩子和后代，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运送这些石头。

并且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当他们的孩子长大的时候，这种思想就会影响他们的一生，甚至李恪怀疑，这种运送石块的行为甚至有可能成为草原上的传统。

李恪很想知道，如果他将来修路的时候不用这些石块，这些人一代又一代的往那石块形成的路线上摆放的时候，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如同长城一样的世界奇迹，人造奇观？！

也许未来，这种行为甚至会形成如同后世藏区磕长头一样的信仰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