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前往鉴定机构的一路，向阳没和向明远开口说一句话。

向明远倒是对向阳提出了许多问题，有关十年前走丢的事，以及这十年如何度过。

向阳只回了他一句话，“你要的不过是血缘关系的证明而已，我是谁，我这十年怎么度过，对你来说重要吗？你需要的，仅仅只是白纸黑字的鉴定结果，所以你就别问了。”

向明远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噎怼过，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亲子鉴定按着流程走，所有过程结束后，向明远和向阳走出大楼，二人站在机构大院里，烈日当头。

向明远忽然有了几分好脸色，且试图回温他和向阳之间的关系，“你小子敢和我做鉴定，就证明你不心虚，你应该是我儿子没错。”

向阳只觉可笑，“是吗？我不心虚，就证明我是你的儿子？”向阳纠正道，“你以为我很想做你儿子吗？我的底气是母亲和哥给我的，陪你来做鉴定，不过是可怜你的好奇心罢了。”

向阳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向明远几次被向阳的狠话惹怒，他强压怒火，“我可以忍受你现在的目无尊长，毕竟你之前的十年没有受过教育。等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你就要回到向家，我会找专门的老师，让你从头到脚的好好学规矩！”

向明远转身便走，“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还要去公司。”

向阳漠然看着向明远的身影，提高了音量，“我不会跟你去向家，你没资格带我走。如果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脉，你就要带走我，你不觉得你太自私自利了吗？”

向明远回过身，怒气道，“柏凯失明了，未来向家不能没有接班人！如果鉴定写明了你是我儿子，我就必须带你走！徐雅芝一个女人家根本照顾不好你，柏凯让他照顾成了那副样子，我不会允许我的第二个儿子也走上柏凯的路！”

向阳终于明白了向明远的算盘，自私自利的向明远，打算拆散他们母子三人。

向阳两步冲到向明远的身前，他伸手便朝着向明远的肩膀推去，“你敢！你敢拆散我和妈，你凭什么！你没有资格！亲子鉴定我不做了，让他们取消！我不需要证明我是你的儿子！”

向明远狠狠握住向阳的手腕，“柏凯已经没没有未来了！你陪在一个残疾人的身边，照顾他们母子俩，你能有什么出息！只要鉴定结果出来，我会让你出国深造！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向阳只觉这话好笑，好笑至极。

他苦笑着看着向明远，质问道，“所以，徐雅芝和向柏凯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你的妻子？还是生出继承人的工具？”

向明远面目狰狞，“我和你母亲的问题，不需要你一个孩子来质问！”

向阳忽然不再挣扎，也不再使力，他放松了全身，站在向明远的面前，再次开口，“回答我。”

吵吵闹闹的机构大院里，有前来做鉴定的夫妻和孩子，有刚刚取到鉴定结果的家庭。

院子里的那些人，有的平和，有的发疯抓狂。

有人喊着：“我就说你是我的亲骨肉！爸爸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也有人咒骂着：“你怎么能背叛我！他是你和谁生下的野种！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也有人坐在台阶上抱膝痛哭，也有人皆大欢喜。

此时的向阳和向明远，他们与那些人无异，不过是万家万户悲欢离合中的渺小一员。

许久过后，向明远终于回答了向阳的问题，“我一直爱着你们的母亲，她离开向家之前，我和她的感情一直很好，可她太倔强了，如果她愿意回来，我会接受。”

向阳冷笑，笑声越来越大，直到他笑出了眼泪，泪水让他的笑容变得嘲讽轻蔑。

等向阳笑够了，他开口道，“这么深情吗？在徐雅芝没离开向家之前，你们的感情，真的一直很好吗？”

向阳冷漠的看着向明远的眼，没有丁点信任，“你是不是忘记，你曾经做的那些，对不起徐雅芝的事了？”

机构大院里，面对面而站的一大一小的父子俩，在他们彼此默声的时间里，向明远的脸色愈加凝重。仿佛，向阳的一番话，将他拉回到很久以前，拉回到年少轻狂错误不断的十六年前的时光里。

向阳就是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开了口，“我不是徐雅芝的孩子。”

向明远皱眉不解，他不理解，他彻彻底底的不理解。

向阳道，“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你的孩子。”

向阳回头看了眼机构大楼，冷然道，“不过还好，刚刚做了鉴定，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向明远目光震颤，“你什么意思……”

向阳深吸一口气，他低头笑笑，接着抬头道，“要我提醒你吗？十六年前，一个名叫苗舒曼的可怜女人，那个和徐雅芝一样，被你辜负抛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