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六七点了。

张烨顶着月亮来了单位，按照公司的说法，这是典型上晚班的，也属于领导特批的。跟传统电视台差不多，一般主持人在直播之前，都是不会让他们忙太久的，顶多直播前一两个小时到场做准备，否则要是白天也上正常班跟着大家一起忙活，晚上还怎么直播？精力上根本不够！

进了一层，电梯正好开着。

张烨快步过去钻进电梯，赶上了。

里面还有一个男子，张烨认识，正是他来公司第一天碰见的那个让他填表格写英文名字的人力资源部门的人。

男人叫杨阳，他也侧头看到了张烨，脸色沉了沉。

张烨没搭理他，按了自己的楼层，优哉游哉的样子。

杨阳也没跟他说话，俩人当初可是对骂过的，当然没话说！

电梯先下了地下，张烨到了，走出电梯直奔7号录播厅，推门一进去，好嘛，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工作人员。

“信号行了吗？”

“还差一点。”

“那我再调整一下。”

“灯光，这边再加一点，对！”

十多个人到处忙碌，爬高的爬高，折腾设备的折腾设备。

张烨看到，跟现场指挥的竟然是网络电视部门的二把手、副总监王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公司对这次《张烨脱口秀》的直播有多重视了，部门领导都亲自上阵了，张烨也不知不觉赶到了一丝压力。

“小张来了？”王雄看到他了。

张烨迎上去，“王总。”

王雄瞅瞅他的脸色，笑道：“气色还不错，准备的怎么样了？要说的稿子和段子什么的都定了吧？”

张烨点头，“已经定了。”

王雄感慨不已道：“你这种脱口秀的艺术形式，国内甚至世界上都是第一例，以前没有过先例和这方面的经验，咱们公司写稿子的文员和编辑有很多，但你这种段子他们还真写不了，全是第一次接触，所以他们熟悉这个形式之前，这些稿子段子还是得靠你写了，以后等他们弄懂了，应该会好很多，我会找一个写手团队给你做幕后的，让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张烨笑道：“没关系王总，写这种东西我还是得心应手的。”

王雄提醒道：“冯总让我告诉你一声，段子最好都是原创的，就像第一期那样最好，如果实在没有原创的段子，网上那些也能拿来用，但公司会出面原作者购买的，起码弄不出版权上的纠纷。”

“您放心。”张烨却没这方面的担忧，放话道：“我说的脱口秀段子，绝对在网上一个也找不到。”

王雄就踏实了，“哈哈，那就好，来，你准备准备吧，先化妆换衣服，我今天把部门里最优秀的人都掉过来帮忙了，这是网络电视历史上的首次直播，意义非同凡响，所以后方我们给你做好，你可以完全放心，台上的事就靠你了，这次的直播不但公司很多高层都比较关注，你应该也上网看过了吧？业内也有很多同行盯着咱们呢，咱们不求毫无瑕疵，但求做到最好吧。”

张烨表态道：“我不会辜负领导信任的。”

……

后台。

过道里。

摄像部门的四姐正和董杉杉跟王蓓两个主持人聊天，阿千和小育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张烨一愣，“杉杉……老师，你不是忙你节目吗？怎么在这儿？”

董杉杉回头看见他，笑盈盈道：“我老同学今天直播，我肯定得来捧捧场啊，多忙的事也得放下啊。”

张烨乐道：“够意思。”

董杉杉补了一句，“主要也是怕你再拿我踩呼，我得盯着点你！”

大家都笑。

张烨接着看向四姐，“四姐辛苦了。”

四姐一打响指，“我辛苦什么，一会儿最辛苦的是你，万一直播出了什么事，责任可都是你的……呸，瞧我这张嘴！”然后也不说那些担心和丧气话了，四姐道：“对了，你怎么招那韩国的李朴宇了？”

张烨摊手道：“我都不认识他，甚至听都没听过。”

王蓓出言道：“那这人可真够孙子的，闲的没事干了给你找麻烦，他优越感还真足，一个棒子，以为自己有俩共和国的粉丝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白天也发微博跟他们骂了几句，那个李朴宇的嘴脸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随便说几句话咱们国家那些脑残粉就傻乎乎地给他卖命，被他当枪使，那李朴宇看上去还很享受这个过程，太招人恨！”

小育附和道：“就是就是！还说张老师是假脱稿？他怎么不去死啊，咱们当时都在现场看的清清楚楚，观众们也都看到了，张老师可从头到尾一个字的稿子都没看，也没耳返提词，李朴宇这是扣屎盆子啊，我看现在网上好多哈韩粉都信了，全在骂张老师和咱们公司作假糊弄观众，麻痹！这叫什么事？”

张烨笑着嗨了一声，“多大点事儿啊，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先换衣服化妆去了。”

他走了。

留下四姐董杉杉王蓓等人面面相觑。

咦，不对啊，不对劲啊，张烨那臭脾气公司里的人大概也都知道了，别人随便招他一句，张烨都恨不得能挽着袖子跟人对骂，更别说那韩国棒子这么诬陷他了，这不是张烨老师的风格呀！

阿千纳闷，“张老师怎么了？”

四姐也奇怪，“多大点事？这还不叫大事啊？就这么算了？”

还是董杉杉这个老同学更了解他一些，只听她笑孜孜道：“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张烨是在酝酿情绪呢，我觉得今天这期节目，有些人肯定要被骂惨了，而且……估摸还不是一般二般的惨！”

……

化妆。

换衣服。

服装这一块是张烨负责的，他自己的衣服也是他自己选的，化妆师给出过意见，不过张烨不听，还是坚持穿西装打领带，别人对脱口秀不了解，但张烨了解，他那个世界，西装领带几乎是脱口秀的标志了，在这个世界里张烨也不想丢掉，选了个自己觉得颜色不错的搭配，他便去了幕前。

一个现场编导正在和几个工作人员搬一个电子提词器。

“你们干嘛？”张烨上去道。

编导道：“呃，王总说给你准备的。”

张烨摇摇手，“搬走吧，用不着这东西。”

摆弄摄像机的四姐看过来，“小张老师，这是直播，肯定要留一重保险，你可能用不上，但就当做个预备，不然万一忘词了……”

张烨很倔，笑道：“四姐，没有万一，我肯定忘不了词的，而且我压根也没有稿子，提词器怎么打提示？”

编导汗道：“啊？直播您也没稿子？”

“我录节目，从来不用稿子。”这话以前张烨说过，今天又说了一次。

几个人不敢做主，一个人跑去征求王雄的意见了。

王雄一蹙眉，看了看张烨后，他对那工作人员道：“栏目组负责人是张烨老师，他怎么说你们怎么做，用不着问我！”

那工作人员被噎住了，也不敢再说话。

对张烨，王雄的态度是百分之百支持的。

……

直播倒计时二十分钟。

观众已经开始进场了，不过片刻，冯桂琴和几个公司领导也从内门走了进来，没有坐第一排，而是坐在了侧面一个角落，其余也有一些公司的员工来了，他们有些人并没有座位票，但大家想来看，也不可能不给同事放行，于是就有了舞台最侧面的左右两个区域腾了出来，那里能站人，而且摄像镜头不会拍，算是一个内部工作人员的特殊观看区域吧，想看现场的内部员工都能来，甚至是那个跟张烨对骂过的人力资源的杨阳也来了，不知是好奇还是怎么着。

末了。

观众来了七八十人。

内部员工则有四五十人来看热闹，都快赶上观众人数了。

董杉杉王蓓他们是有现场座位票的，已是都坐在中间的位置等待了，大家有人期待，更多的还是担心。

张烨看时间快到了，就在台上试了试话筒，“喂，大家好，马上就是直播了，今天的情况跟录播不太一样，画面和声音会实时传送到网上，所以希望大家尽量不要做出出格的举动，谢谢了。”

四姐的摄像组给他打手势——还有十分钟。

观众们落座后，也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

“上网了吗？”

“上了啊，你说李朴宇那事吧？”

“是啊，这帮棒子，真他妈缺德啊！”

“没错，本来就够惹人恶心的了，你说你们自己好好发展就行了吧，赚我们的钱，收我们的粉丝，现在还骂我们的主持人？”

“韩国一直都这个操-行！”

“对，那个民族真是脑子有包，什么都说是他们的！”

“上次我就来现场了，本来张老师就没用稿子的，你们看，今天也没有提词器吧？这可是直播，我看到时候那棒子还敢废话么！”

“可是万一出了状况怎么办？”

“唉，也是，直播什么意外都会有，希望张老师给咱们国人争口气吧，别让那棒子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