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天池边，剑老远眺着整个炼妖界，不由叹道，“周舒，你这里真是大不一样了。”

周舒笑了笑，“应该说是壶老的，现在容纳几个大罗金仙修炼也没问题。”

“站在这里，有种看到玄黄界初开的感觉，到处生机勃然，将来一定发展得极好，不过……”剑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周舒，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周舒皱眉，愠怒道，“剑老，几百年不见就生分了？从玄黄界到这里，你我一路扶携至今，肝胆相照，有什么话不能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忌。”

剑老抚须道，“不是顾忌你啊。”

周舒似有所悟，“壶老？我大致明白了，你说吧，没事。”

剑老顿了顿，正声道，“炼妖界能有今日，我想建木起了很大的作用吧，这等玄黄界的根基，你真打算一直放在炼妖界里吗？长期下去，万一建木把炼妖界当成了自己的主界，在这里繁衍生息，炼妖界承受得起么？对你来说，更是坏处多于好处，你也是玄黄界的人，万万不能和它疏远啊。”

周舒看着剑老，温声道，“建木待在这里只是暂时，等回到了自己的界，就会移出来的。”

剑老点点头，眼中的忧虑渐渐散去，只苦笑道，“原来你早有准备，却是让我枉做小人了，呵呵。”

“剑老一番肺腑之言，怎么可能是小人？”

周舒摇头，沉声道，“小子知道剑老用心良苦，只有感激之心，至于壶老，你也不必担忧，我早和他说清楚了，他能有建木数百年光景已是天大福缘，再多，他还真的承受不起。”

剑老抚须，颇是满意的道，“你我都是玄黄界中人，本就该互相照拂，何须感激。”

周舒思虑几息，笑道，“剑老，这次你们找到人皇的消息了么？是轩辕人皇，可不是我这个人皇啊。”

剑老面色微变，好一会才叹道，“唉。”

周舒顿了下，神色诚恳，“有什么麻烦说就是了，我能帮上忙。”

剑老摇摇头，“不是帮忙的问题，我们没有找到多少轩辕人皇的消息，只得知轩辕人皇已经入了魔，很早就离开了仙界，其他的就没有了。”

周舒大惊，“入了魔，是说被魔族侵染，还是堕入魔道？不会吧，真的假的？”

剑老很认真也很忧郁的道，“好几个消息都是这么说的，很肯定，小招还托人从悬铃宗天一阁里找来了一本很早以前的经卷拓本，原本是圣人亲笔所书，里面正是这么记录的，清清楚楚的写了人皇入魔四个字。”

周舒滞住了。

没想到人皇竟然入了魔，如果结果真是如此，那么人皇这两个字已经不适合轩辕氏了，不管是被魔族影响，还是自身入魔道，其实都没有区别。

对人皇这个称号是巨大的讽刺，对人类则是一个几乎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看着眼神苍凉的剑老，周舒像是明白了很多。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剑老受到的打击一定是最大的，千辛万苦用几十万年也要追索到的主人，却成了魔道，走上了另一条路，完全和人类和修行者背道而驰，那么，剑老是继续追索轩辕氏，还是不再追呢？

这样的问题一定困扰了他许多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答案。

也难怪在重见天日的时候，他的表现和小招截然不同，没有兴奋和激动，反而有种看透了世事的沧桑感，毕生的目标都没有了，剩下的路该怎么走也就无所谓了。

可能连器灵的最高追求，圣器都不想要了。

第九当铺拥有难以想象的庞大资源，而身为第九当铺半个主人的剑老，依然是五品仙器，实在不可思议。

周舒缓声道，“也有可能是构陷栽赃。”

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剑老鼓舞士气，若是剑老一直这样无所谓下去，周舒实在不忍，坐拥神器这样的资质，却不晋升，未免暴殄天物，何况剑老成长起来，对他才有帮助，现在的五品仙器有什么用？

剑老看着周舒，淡定的摇头，“那是圣人言论。”

“圣人也未必都是对的，圣人之前同样有争斗，要不然人皇作为圣人候选，升仙时还会被人狙击？”

周舒神色凝然，“剑老，你是相信圣人这个头衔，还是相信追随了多年的人皇呢？当初在玄黄界，人皇受到的非议少了么，几乎所有宗门都把轩辕人皇当成了恶人，销毁雕像画像，在典籍里甚至看不到他的名字，那时候你一直坚定的相信他，怎么到了仙界就变了？”

剑老愣了下，“我当然相信轩辕，可那是圣人说的。”

“你就只会这一句了，”周舒颇显嘲讽的道，“我说了圣人不一定都是对的，何况悬铃宗里的圣人。”

剑老长思片刻，缓缓道，“那也是圣人。”

周舒只能暗暗摇头，圣人到底太大了，圣人之言没有错是诸多修行者的定论，而器灵这等生灵更相信这点，不像人类经过漫长的进化和斗争过程，自我意识和生存意识极其强烈，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把握命运，自己是自己的主人，他们都是生而有灵，一出生就有主人，很容易跟随别人的观点，尤其相信所谓生而知之的圣人。

这个观念根本扭不过来。

只有试着换个方向去说。

周舒缓声道，“你想过没有，你们可能得到的并非真的圣人经卷，而悬铃宗也可能伪造圣人言论。”

剑老想了想道，“天一阁是仙界里收藏圣人言论最多的地方，也是仙界最好的藏经阁，那里的东西怎么会有假的，你想太多了，”他叹了口气，看向周舒的眼中颇是感激，“周舒，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不必担心，我还是我，只是想找到确切的答案罢了，在找到答案之前我不会死心的。”

周舒皱了皱眉，“我看你已经差不多了，再说了没找到答案之前，你就不修炼不晋阶了么？”

剑老摇头，“只是慢一点，我还是在修炼的，离六品已经不算远了。”

周舒看着他，“那就快一点，你看壶老都比你高出一大截了，原来你随便压他的。”

“现在也一样，他还会打我不成？我又不喜欢争斗。”

剑老笑了笑，只那笑容颇是无奈，而一边的周舒看得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