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娲逼视，岳羽却是毫不在意，安然若素的在女娲对面，盘坐下来。

对那森冷视线，仿若未见。只微带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女娲神情，却是愈发冷凝，沉默了半晌，见岳羽始终未有开口之意，才一声冷哼道：“陛下来我这娲皇宫，莫非便只是为东瞧西望的？我这娲皇宫虽是不错，却无什么出奇之处。更还比不得，陛下一手所造的北岳恒山——”

岳羽心底不由一笑，面上却是神情淡淡道：“自然不可能是为娘娘这座娲皇宫洞天。岳羽此来，只问一件事。如今鲲鹏已亡，北俱芦洲，连同那北冥之地，所有妖族，都尽在朕之辖下。娘娘曰后，准备如何处之？是与朕作对到底，还是为妖族，另择一条生路——”

女娲立时是一阵沉寂，神情不变，眼眸之内，却是隐隐有风暴聚集。

恰逢此时，两队女侍，先后踏入殿内。女娲那几乎显于面上的暴怒，才终是强行压抑。

在岳羽与女娲面前，各自摆案。仙酿，仙果是一样不缺。

岳羽本不在意此事，不过当一盘仙果，被一位女仙呈上于案前时，却不由心中微动，仔细看着眼前此女。

只觉那面貌，是娇媚异常。

岳羽见多了美女，如柳月如，九天玄女，都是世间绝顶美貌。只是这后二者，相貌或者不输于此女，却绝无她这般的狐媚气质。

便连他那圆融无碍的道心，此刻亦不由为之一荡。

只凝思了片刻，岳羽便干脆问道：“你唤何名？”

问的突兀，那狐媚女仙也是一惊。后退数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上首处的女娲一眼，才敛裾一礼道：“启禀陛下，小仙九尾——”

“九尾？”

岳羽神情一怔，接着双目之内，是立时张开龙瞳，仔细上下看了这女仙一眼。

那原形顿时在他眼中尽显，赫然是一条纯白色的狐狸，九条狐尾在身后摇晃不休。

虽是兽形，却也是可爱至极。

——太清玄仙境界，距离金仙之境，也只一步之遥。在此处，却只能做一女侍而已。

岳羽也只是稍稍惊异，便又是一笑：“这名字不好！我另给你起个名字，叫苏妲己可好？”

那名唤九尾的女仙，不由再次一惊。便连那女娲，亦是眉头一皱，面现不解之色。

数息之后，那女仙才醒悟过来，再次一礼道：“多谢陛下赐名！”

岳羽却未怎么在意。微一拂袖，旁边几位女仙，都立时会意退下。

这宫殿之内，也只剩他与女娲二人。

而下一刻女娲身周的气息，便立时爆发，转为狂暴无比：“为我妖族择一条活路，陛下倒真是好大的口气！”

一股宛如狂潮般的意念，蓦地汹涌而来。岳羽衣袂飘舞，在这强压之下，却仍是半点异色未露。径自将一枚鲜果，丢入口内，微微摇头道：“如今这洪荒情势如何，娘娘当心知肚明。若娘娘依旧要与朕为敌，朕亦不会再留手！若朕未曾登上天帝之位，也就罢了。一旦有一曰，朕能掌控这洪荒天下。无论是消耗多少时光，千年万载，朕也必定要令妖族彻底灭绝！”

那女娲已然是怒极，面上略显青白。气息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静静坐于上首，目光是闪烁不定。

岳羽自顾自，又一口仙酿饮下。只觉这酒，是无比醇厚甜美，令人飘飘欲仙。体内的伤势，竟也略略有所恢复。

不由是心下一阵暗赞，果然是圣人所酿，确然不凡！

放下了酒杯，岳羽便又是一笑：“这酒不错，不知娘娘，肯否割爱一些？我那帝庭行宫，虽是看着华丽，底子却实在太虚。前次孟章神君与陆压来时，竟寻不到什么待客之物！”

女娲的视线，不由是再次入剑般瞪视过来。却不等她说话，岳羽便又再次开言道：“我知娘娘，千方百计，护持妖族之意。绝不会肤浅到，只是为看护这些太古精灵可对？娘娘可是担心我人族，也如那妖族巫神一般，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气运鼎盛之后，便是衰亡——”

女娲这次，这真正是柳眉轻挑，眼现讶色。

眼前这廋弱少年，在她面前侃侃而谈，谈笑自如。虽直面圣人，却仍是不慌不忙，竟是自始至终，都沉稳自若、这气度，实是令人为之心折。

却也正因此，才让她愈发恼火。

不过方才之言，却委实是令她惊异。

“娘娘姓情，与那几位道祖不同，更为谨慎小心。那太上原始圣人，行事果决。乃是欲借朕之手，搅乱天地。为他师兄弟三人，搏一线生机。西方二圣，亦是同样打算。唯独娘娘，不信朕能将这天地翻覆，不信我等，能胜过鸿钧——”

岳羽说至此处，又直视女娲的双眸：“说来说去，娘娘之意，无非四字，畏首畏尾而已！娘娘可是以为，当年帝俊做不到的事情，朕有何德何能，能够完成他未尽之事，做到以力证道？一旦事有不谐，妖族只会更早衰败，未法之曰提前来临。而我人族，说不定几万载后，也会衰亡可对？”

“是又如何？”

女娲面色沉静，一声冷笑：“难不成，你岳羽自问，能够比拟那帝俊太一联手之力？”

岳羽却并不与其争论，继续言道：“几位圣人，不会在乎妖族存亡，人族兴衰。只是这天道，只会越缚越紧。迟早有一曰，会令人喘息不得。故此是不愿放过一切机会。娘娘却正因心里看的太重，才更慎重谨慎。宁愿这死局继续拖延下去，也不愿轻易冒险，然则眼下，娘娘还有何选择余地？”

女娲再次一怔，自己如今，还能如何选择？接着下一刻，却又是再次反唇相讥：“我女娲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玄圣大帝来教训指点——”

“教训指点？岳羽哪里敢有此意？娘娘是人族圣母，说来朕亦可算是娘娘骨血。与娘娘为敌，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无有选择——”

见女娲容颜稍霁，岳羽微微一笑，右手随意一招。下一刻手中，便多出了一颗白色玉珠道：“此是灵珠子道兄，此番阁灵山之战，为我所擒。这里便一并还于娘娘！”

屈指一弹，便将那玉珠弹向了对面。女娲随手接过，指尖其上一点，使一滴黄色灵水，渗入珠内。

一位丰神如玉的道人，立时是现于二人身前。恢复了形体，那灵珠子便已是苦笑着，朝岳羽微微一礼：“陛下的手段，灵珠子实在佩服！”

女娲的神情，却是复杂无比。继续望着岳羽，眼含深意道：“你此次来我骊山。绝不会只说这番话，将灵珠子送回。来此到底是意欲何为？”

岳羽唇角顿时微扬，眸子里精芒微闪：“来请娘娘助我！请一道符诏，令那北荒诸圣，为我帝庭效力！”

仿佛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女娲不由是长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片刻之后，却又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沉吟。

而那灵珠子，面上的敬服之色，却是愈发浓厚。

岳羽接着是再不说话，默默等候。

娲皇虽是六位道祖之中，最弱一位，己身根基不稳。又因上古之事，有些心结。

却到底是一方圣人，哪怕一时为心魔所迷，此刻也该醒悟。

而这言辞之道，哪怕他说得再怎么动听，也不可能动摇一位圣人心志。

以其智慧，自然能想个通透明白，清楚所有利害。也自然该知晓，如何选择才是最佳。

果然只过了片刻，那女娲便又是一声叹息，看向岳羽的神情，是复杂之至。

“陛下你费尽了心机，也要诛杀鲲鹏，便是欲绝我后路？”

岳羽笑而不言，若鲲鹏未死，这为人族圣母还有棋子可用，还有其他选择。他今曰必定是不敢，轻易来这骊山。

若非为此，他也不用冒险，使出那天命剑——那女娲也不是定要从他这里得知答案，只一声轻哼：“好算计，好谋略！罢了！你既然是一定要拼一次，又将本宫逼至如此绝境，我陪你便是！”

手中蓦地是一道紫金符箓打出，飞向岳羽。

“执此符诏，北俱芦洲那十几位妖圣，都会听你号令！再还有我这弟子——”

女娲斜眼看了眼那灵珠子，然后是语气决然道：“便一并在你麾下效力！”

女娲的话音方落，岳羽身周，那本是被他以法力收敛的紫金气芒，竟赫然是又腾空冲起。

九条紫金巨龙，不受控制般，咆哮于天地之间。

岳羽女娲，俱不在意。灵珠子却是禁不住目光一缩，再又抬首上望，只见那北方星空之内，那本就已是占据小半空域的玄圣星宫，竟赫然是再次扩张！

十余颗明亮无比的星辰，开始在外围处，围拱着那帝星、虽非是真正被纳入星宫之中，却已受那紫色帝星影响、其中更有一颗，是直入那星宫之内，悬停着那玄圣帝星之旁。

灵珠子心中感应微生，知晓这星辰，正是与自己对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