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佟甜甜忍不住笑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张燕愣住了，跟着便猛地扭过脸、双肩耸动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句子，付正义早就已经免疫了，非但不会觉得污秽不堪，反倒是觉得能写出这种文字的女孩绝对是有才情的！

李娴云当然不觉得这事儿会有趣，她认为这样的文字简直就是对自己文学修养的荼毒，于是她终于气恼将笔记本合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老花镜说。“指桑骂槐、形容比喻，嬉笑怒骂都是文学表达的方式之一，修饰、嘲讽，还都是文学可以接受、可以容纳的范畴，可这样的文字简直就是对语言文学的亵渎、是对社会文化的毁灭啊！作为网站、作为一个自诩为让人读书的网站，你们允许这样的文章堂而皇之的面向所有年龄层次的网民们，你们就不觉得羞耻吗？”

嘿呦？

才觉得这老太太人不错、不会上纲上线的，这才说了几句话啊、就给唯知读书扣上了个大帽子？

“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普及识字、让文盲的数量大幅度的降低了，也让读书写字不再是什么公子小姐们的特权，可问题是文学修养不是一、两天就能培养起来的，审美观念也不是依靠灌输就能够解决的，因此作为教育体系之外的文学发展，也就必须主动承担起让民众提升精神面貌、提高自我修养素质的责任，可你们竟然想让这种乌七八糟的玩意儿登上大雅之堂，简直是可笑至极啊……”

李娴云还在痛心疾首的批判着、在抨击着，在宣泄着这些天以来因为看到了这些根本连文学的边儿都不沾的玩意儿给她所带来的困扰和愤慨。

李娴云是舒坦了，张燕却已经羞愧的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下去，身为唯知读书总裁的佟甜甜、却是火冒三丈，若不是因为他没有吭声、她甚至都想要将这老太婆给撵出去了！

付正义是真的在认真的倾听着，他所感受到的是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彼此之间地位不均等的理念之争，是科班毕业生们、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传统作家们对草根文学爱好者们的深切鄙视和浓重的不屑。

不过，既然传统作家们已经跳了出来，那也就说明网络文学的发展开始进入了传统作家们的视野，引起了传统作家们的重视、并令其有所警惕，而丁海毅这样的作协主席都已经赤膊上阵、不再顾惜身份要对网络文学横加指责了，其实不正是代表着网络文学影响力正在增强、其所覆盖的范围正在以自己所不了解的态势下不断扩大了吗？

好事儿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付正义豁然开朗了。

不过李娴云却以为通过她的这番陈述，这些小年轻们已经有所明白、有所醒悟，因此她再次将笔记本翻开，找到了她专门抄录下来的那一段文字，看了看之后才道。“经历了颓废文学、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批判文学之后，甚至于有些作家不惜以荒诞不经的方式去吸引读者、去卖弄自我，但这些都还没有突破身为作家的心理底线，还都是以尊重文学为基础、所创造出来的属于她们个人的文学作品！可你们所正在发展的什么网络文学、却根本就是在玩弄文字、在亵渎文学，是在毁人不倦、是在误导当下正丧失着前进目标的年青一代人的啊！一部优秀的文学是需要精雕细琢的，是需要有阅历的沉淀、需要有足够的文化底蕴才能够令其焕发出芬芳的……”

听到这里付正义忍不住了，摇了摇头便道。“李院长，您也准备给网络文学扣上大帽子、批判甚至于是恨不得一棍子打死？”

李娴云有些捺不住性子了。“大后生啊，一本有深度的文学作品，是需要作家耗费以年计的时间、是需要经过不断的修改、反思，不断的重新润色最终才能拿出来的，是要通过文字表达出作家本人对社会、对现实、对人与人之间矛盾和冲突相互调和的真谛的，可你们所谓的网络文学在做什么？一天需要有三、五千字，那一年岂不是要写出一两百万字出来？你可知道四大名著加起来才多少文字吗？”

四大名著的具体字数是多少？除了去查唯知百科、付正义还真的没办法一口就报出来，于是只好挑拣着自己所记得的、予以反驳。“写《金粉世家》的张恨水，可是留下了三千万余言的小说……”

李娴云笑了。“张恨水是笔耕不辍五十余年啊，算下来一年也不过就是六十万字而已……”

在学识渊博方面，付正义觉得还是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不如她为妙，想了想便换了个话题。“白话文当年也遭遇了一场波及全国的大辩论，甚至连‘背祖忘宗’这种话都出来了，可最后的结果还不是白话文得到了普及？”

“大后生啊，咱们不能以偏概全、以特定的社会环境来对文学的发展进行定义，”李娴云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看着那笔记本里所摘录下来的内容道。“即便是为文学界所唾弃的什么那个宝贝，可人家写出来的东西依然还是遵循着文学的要旨、按照正统文学的方式在堆砌文字、在表述着作者本人对社会、对现实的个人观点，可你们这种打着文学的幌子、却行着荒诞不经、充满了戾气、充满了打打杀杀的文字糟粕，到底是想要表明什么呢？”

见付正义想要开口，李娴云摇了摇头径自说了下去。“我看了不少你们唯知读书网站上的所谓小说，逻辑不通、色-情，暴力，血腥，仇杀，三观不正、语句不通，完全的负能量，错别字多、病句特别的多，甚至有些人的遣词造句还存在着原则性的问题，这样的文字能流传下去吗？能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吗？”

李娴云的痛心疾首，绝对不是在作秀。

年龄、阅历、眼界，身为燕大文学院老院长的她，对于现状是真的看不下去，有些话她必须说，有些事儿必须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