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疼痛，徐天元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徐天元再次醒过来，只有全身的疼痛，以及眼前的一片漆黑。

“我……”

“你醒了？”清淡的声音如同仙音，一下就让徐天元恐慌的心安定下来，很快，一只柔-软的手臂把他扶起来，垫高了上半身，然后他闻到了药味，也听到了调羹的声音。

“先把药喝了！”

“谢谢你，你是谁，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报答就不必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居然还有人把自己眼睛挖掉的，你不痛吗？”

徐天元顿时愤恨起来，紧握着拳头浑身在发抖：“痛，痛也总比看到那种畜生好！”

“也是，在黑暗之中，也许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不一样的世界？”

徐天元倒是第一次听说，黑暗就是黑暗，还有什么世界？

“人家不是说瞎子的耳朵特别的尖，鼻子特别敏-感吗？也许……是能看到不一样的？”

徐天元听得迷迷糊糊的，不是很懂，却还是还是听了进去，反正眼睛已经没了，既然活着……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

全家的人都死了，他已经没有了冲动的心，除了想要给徐家留个后人，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想法。

就在这女人照顾之下，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的身体也慢慢的恢复，可是他从没听过除了女人之外其他人的声音，这似乎是一个独居的女人。

两人交流不多，随着徐天元身体好起来，他也能摸着墙壁慢慢的走出去，吹一吹风，摸一摸花草树木，感受一下流水。

渐渐地他总有种异样的感觉，终于有一天，他问了起来：“小云姐姐，你说为什么能感觉到风吹过，为什么能感觉到水在流过？”

“因为他经过了你的身体，和你的身体有接触啊。”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时间流过，我到这里多少天了？”

“大半年了！”

徐天元沉默了，大半年，自己还有多少个大半年可以活？要知道自己眼睛瞎了可是做什么都不方便，想到此处，他张嘴道：“小云姐姐，我想我该离开了，你放心，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

小云扑哧笑了下：“离开，你能去哪？你什么都看不见，你能做什么？”

“可是我还听得见，我还能摸，我还能感觉到。时间如流水，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我能感觉流水，却感觉不到时间。”

“流水过去，便是时间过去，你看不到，却能感觉得到，不是吗？”

“是吗？”

徐天元问着，嘴里咬着米饭，却不断地念叨着：“时间是什么，我能摸到那些东西，能感觉到那些东西，为什么唯独时间不可触摸？”

“因为你时刻在时间之中，一去不复返，你怎么能感觉到？”

“小云姐姐，你懂得真多？”

小云似乎唉叹了一声，看着徐天元也有些无奈，淡淡的说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过，时间便是有无数个一刹那组成，也有人说时间是有一眼组成，一眼万年，一念永恒。不过，这种东西你想他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看不见挺无聊的，瞎想！”

瞎想，正是因为瞎了，才会想！半年的时间，开始的时候徐天元心中也很暴躁，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可最终发现再急躁也没用，而且，他也不敢在小云面前显得暴躁，他怕这个女人也把自己扔了，所以渐渐地，他强

迫自己冷静，毕竟眼睛是自己挖掉的。

只有近一个月，他才慢慢的开始思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空气摸不到，为什么时间感觉不到……

以至于这两天，近乎魔怔一般的念叨着。

小云一直都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却从未打扰过他，两人除了吃饭，以及徐天元洗漱不方便的时候才有接触，以至于徐天元对小云的认识，只有“小云”这一个名字。

“那就慢慢想，没事在这里多走走，多摸摸，也许你就知道了！”小云收拾着碗筷，嘴角带着微笑。

“可是……要是到死都想不明白呢？人是不是还有下辈子，书中记载的地狱是不是真的存在，人是不是还能轮回？死了之后还有没有时间，地狱是怎么样的世界？”一连串的问题让小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徐天元却根本觉察不到，嘴里还在念叨着：“刹那，一眼，一眼万年，一念永恒，轮回，这些到底都是什么？轮回难道也是时间的一部分？”

徐天元每天都开始了唠唠叨叨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百天，两百天……一年，两年……

外面冰雪降临，春暖大地，都不知道多少寒暑过去了，渐渐地，徐天元不再念叨了，他开始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免得吵到了小云。

他不知道这个常年照顾自己的女人长什么样，几岁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十年二十年过去，徐天元还在思索着鸟能飞多高，是否能飞的比天还高？这世界有多大，在自己这个帝国之外，是否还有成千上万个帝国，究竟哪才是尽头？又或者……自己还能活多少年！

终于，有一年，有一天，风雪交加，两鬓斑白的徐天元坐在屋前，听着西北风刮过，如同割在脸上，生疼！

雪花不断的飞舞，在大地之上堆积起来，很冷！

他不知为什么，似乎感觉到了时间……于是，他扶着墙壁，慢慢的走到了雪地之中，然后伸出了双手，随着雪花落在掌心，随着雪花融化，随着北风刮过脸，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延伸到了掌心之中。

在心脏跳动之中，雪花融化了，可不管是雪花还是北风，都是时间在流逝。

徐天元感觉到自己有些蠢，为什么不明白时间呢，这应该是一个人最懂的东西！因为春去冬来，一年就没了。因为一闭眼一睁眼，一夜就过去了。因为心跳一下，生命就流失了一分！

因为自己看一眼便少一眼，因为自己一念过去，便少了一念的时间。

一念，便是刹那！徐天元终于懂了，而突然间他也记起来了，自己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自己不死是因为想要给徐家留点香火，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