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诚回来以后，大家故意把他们一家三口让在一张沙发上。

念念在中间，一边是方云瑶，一边是付诚。

此时的方云瑶看起来依然有点过度憔悴，也有点儿害羞和尴尬，话不多。付诚明显要得意一些，也更沉稳，他终究是男人，要说小，其实过完年他就22岁，很快大四，很快毕业。

一切都是可期的，关于房子，关于方云瑶的工作，关于念念的安排，许庭生说，一切都到年后再说。

眼前的画面，念念手里的糖，许庭生看着，心里是有些羡慕。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野心和能力真有那么大的人，这样的人，总是更容易期待一份温暖和安稳。

但是，这是付诚应得的，对比他的两世执着，不论前世、今生，许庭生都差了许多。

这么温馨美好的时候，念念果断又尿了。

“我来”，付诚起身说，“我现在都会了。”

“你就别吹牛了，每次都把念念翻得像个体操运动员，我在你微博下面回了多少遍，教你手势，步骤，你就是不看……”

方云瑶没好气的数落两句，抱起了念念。

“原来一直在看啊？还回复。你又不说是你，那么多人，我怎么看得过来？！”付诚说。

手机震动了几下，付诚掏出来看，是短信，他的表情随即变得有些诡异。

付爸付妈的电话，他已经坚持好几天不接，所以，这次发过来的是短信。

付爸的短信说：“你怎么回事，念念怎么发烧了？去看了没有，度数高不高？”付妈的短信说：“小孩子可不能乱挂针，你跟医生好好说说，还有，念念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应该在上班，没在一起，所以，短信是分别发的。

这一瞬间，付诚的感觉其实有点复杂。先前许庭生说，虐粉丝，虐方云瑶，虐付爸付妈。现在看来，付爸付妈果然在看，而且很可能真的被虐到了。

那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情，若说之前那些触动，他们还能凭着心里的气愤和落不下的面子，克制住心底的心疼和关心，那么，当看到最新那条微博，付诚说念念发烧了，付家那两位终于按捺不住。小孩发烧可不是小事。

“没事，度数不高，已经看过了，医生说很快就好。”付诚给付爸付妈都回了信息，这是他们之间近段时间来的第一次交流。

过了一会，付爸回过来：“你哪带得了孩子，带回家过年吧，咱们家再找个保姆就好，也没几天了。”

这可能已经是付爸心里，自己最大限度的让步，他连付诚这次胡闹般毁掉了那条“光明大道”，都选择了原谅，没有去提。

付诚犹豫了一下，没回。

想到微博粉丝可能还在担心，他到电脑前更新了一条微博：

“没事了，念念妈妈回来了。谢谢大家。”

这条微博更新没多久，付爸的短信再次到来：“既然这样，别回来了，这个家门永远不会让那个女人踏进来一步。”

知道念念没事了，知道方云瑶回来了……付爸的态度再一次完全变了。恼怒和不甘、气愤，再一次在他的心理天平上占据了上风。

“好，新年快乐。”付诚回复。

付爸没有再回。

……

……

许庭生的这套房子，装修设计上没有太突出主卧，所以客房其实并不算小。他之前就已经给换了一张大床，还买了一张婴儿床放在旁边。

但是夜里，付诚还是睡在了客厅沙发上。

两天，三天，情况还是一样。许庭生也没说让他干脆跟自己一起睡，因为男人的这点心思，彼此其实都懂，付诚越是这么可怜兮兮的夜夜睡沙发，越是有可能更早的住进“那个房间”。

只要方云瑶心疼了。

“再者，有时候念念夜里折腾的次数多，我也能搭把手。”付诚说。

许庭生夜里起床，到客厅踢了付诚一脚。

“真就打算在这过年了？”许庭生问。

“嗯，你什么时候回去？”付诚问许庭生。

“过几天吧”，许庭生说，“你爸妈电话打到我这了，问我这边的地址，我估计他们年前会来一趟。总得面对的，你要不要准备一下？”

“我，我还好”，付诚犹豫了一下说，“我就怕方老师……”

“她也迟早得面对的。放心吧，没事，你爸妈还不至于在我家怎么闹。”许庭生起身拍了怕付诚肩膀，笑了笑说。

……

2006这个年，二十九就是除夕，付爸付妈到岩州是腊月二十八。

许庭生到车站把人接过来。

是付诚开的门。

他张了张嘴，想问候……

“事情解决之前，你不要叫。”付爸伸手拦住了。

方云瑶抱着念念站在客厅沙发旁。

付爸付妈也不坐，就那么站着。

方云瑶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她把小念念放在地上。念念转头看妈妈，方云瑶微笑着推了推她的小肩膀。念念这段时间见了太多生人，个个疼她爱她，所以，她其实是不太怕生的。

但是，当她向着付爸付妈走去的时候，所有人还是都有些意外。

接着，更意外的来了。

“爷爷……”

“奶奶……”

不清晰，很含糊，但是确定是这两个词。

所有人都茫然，因为没有人知道，念念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两个词。她连叫爸爸，都只是玩小汽车的时候，嘴里胡乱念叨的一长串“巴巴巴巴巴巴”。

就是这样，付诚却每次都欢天喜地的连声答应，小汽车开多久，他就应多久，像是要把每一句都牢牢接住，生怕掉在了地上。

念念说出这两个词，付诚转头看着方云瑶，只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付爸付妈要来，付诚最担心的人就是方云瑶，怕她会恐惧，会逃避，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来方云瑶一直在默默教念念这两个词：

“爷爷，奶奶。”

这并不容易，教会念念不容易，让她在合适的时候说出来很难，在方云瑶的心理上，更不容易。这是她的勇敢，她在努力争取，哪怕其实会委屈。

这一天的小念念，依然戴着她鹅黄色的毛线帽子，除此之外，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黑色的裤子，白色的小棉鞋……整个人漂亮得像一个小精灵。

她还有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

此刻，她仰着头，这双漂亮的眼睛正望着看起来有点凶的付爸付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付爸付妈在强压内心的情绪，不做任何反应。

“抱。”念念张开手说。

付爸付妈明显的乱了一下，但还是努力坚持，没有反应。

“吃。”

念念手里攥着一颗奶糖，吃过了，她每天最多也就一颗……此时，她把糖从嘴里拿下来，攥在小手里，举起来，递过去。

这肯定不是方云瑶教的，小孩子这种事教不了。

画面就这样定格，小念念伸着手，手里攥着糖……

付爸付妈偏过头不看……

“妈妈……”小念念手还举着，有些委屈的回头看了一眼方云瑶。也许她心里在说，这两个人好凶……

这段时间，从来小念念说抱，谁不是马上欢天喜地的抱起来？从来她说吃，谁不是演得热情欢畅？包括许庭生，包括黄亚明，包括不时跑来的叶青……

念念委屈了，小嘴儿一瘪，上下两片嘴唇触一下，再一下，可怜巴巴的模样……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这模样谁不心疼？

连小项凝，都气得在掐许庭生胳膊。

“这……”

付爸心疼了，做了个准备下蹲伸手去抱念念的动作……

付妈一把给他拉住。

“你可别给人算计了。”她说。

***

早上有两更啊，今天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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