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明和谭耀依然每天出去厮混，跟方余庆一起，跟他的那些朋友一起，胡天胡地，越来越游刃有余。付诚依然在每周末不辞辛苦的跑去渐南，去照顾方老师，陪伴着她日渐康复。

“那天不小心碰了一下手，差一点，差一点就牵上了。可惜，当时我手里还拿着削苹果的刀，我想先把刀放好，结果刀掉地上了，咣当，就全完了。”付诚说。

“那天本来没准可以亲一下的，都四目交接了，可惜，我又紧张的愣住了，然后方老师就扑哧笑了，氛围全没了。唉，好后悔。”付诚又说。

这些话，许庭生和黄亚明兴致勃勃的听了几回后，很快就厌了，因为如果把他的这些话全部总结在一起，其实就是……这小子到现在连手都还没牵上。

“你是要方老师主动吗？还是要她亲口说出来，付诚，你可以牵我的手了，你可以亲我一下了？”黄亚明总是骂他不争气。

“其实付诚可以考虑写一张申请，陈述种种理由，说明牵手的条件和时机已经成熟，还有牵手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以及自己的准备。然后提交上去，等着方老师签字批复。”许庭生偶尔也帮着调侃几句。

“对对对，这个主意好，适合他们俩。”黄亚明说。

“对了，付诚，你在那边有没有一个小护士来找你问黄亚明在哪？”许庭生说。

每次黄亚明说的兴高采烈的时候，许庭生就会跳出来旧事重提，给他当头一棒。然后黄亚明就会整个人蔫下去，找借口逃掉。

“没有，我好像都没有再看见过她了。”付诚说。

……

付诚找到许庭生，说：“庭生，我记得你说你拿到驾照了对吧？”

许庭生说：“是啊，刚拿的。”许庭生拿驾照是方余庆帮着安排的，他怕自己的车哪天再让许庭生开出去，无证驾驶，就被扣了。

所以，许庭生没有参加驾校培训，直接走后门插队参加了考核，轻松拿下了驾照。

“那你能找方余庆借下车吗？陪我走一趟，先到渐南，再去丽北，最后再回来岩州。”付诚又说道。

许庭生在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幸福和期待，还有一些紧张不安，于是，他问道：“到底什么事？是好事对不对？”

付诚犹豫了一下说：“嗯，我们这次去会多带一个人回来。”

“是方老师？”许庭生问他。

“嗯”，付诚说，“方老师要出院了，她说让我陪她回去丽北拿一下东西，然后，她会和我们一起回岩州，她已经联系好了这边的学校，下个学期开始就在这边上班。所以，我想有车可能会方便点。”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既然是方老师主动提出让付诚陪她回去丽北，回去丽北中学搬东西，那么，许庭生想，她应该已经有了决定，也做好了面对流言和非议的准备。

因为方云瑶的勇敢，许庭生放下了之前的担心，那些轮回过往的遗憾，似乎终于要再弥补上一份。

“好，我陪你去，给你们当电灯泡去。”

许庭生笑着说。他找到方余庆借车，方余庆哀嚎说，“许老板，你就不能自己买一辆吗？”许庭生说，“我穷，买不起。赶紧的，钥匙拿来。”

方余庆不给，许庭生就自己去他口袋里翻。

第二天，许庭生和付诚一早出发，差不多在中午时间赶到渐南市，在渐南市中心医院门口接上了孤身一人的方云瑶。

方老师的妈妈，已经提前回去老家了。

这一天的方云瑶笑容灿烂，面对许庭生和付诚，也丝毫没有原先那种尴尬和羞怯、不安，甚至，许庭生注意到，她还难得的化了淡妆，打扮得青春、精致，而且迷人。

“辛苦你了。”方云瑶主动跟许庭生打招呼。

“不会。”许庭生笑着说。

三个人一起吃过午饭，驱车往丽北。这个时候渐南往丽北的公路正在拓宽，所以，这一路许庭生开得有点慢，快到丽北中学时，学生们已经上完了下午的课，放学……校园里熙熙攘攘。

“去正门还是后门？”许庭生转头问方云瑶。

“正门。”方云瑶坚定的说。

明明教工宿舍楼更靠近学校后门，但是方云瑶没有丝毫犹豫，让许庭生把车停在学校正门。许庭生懂了，终于勇敢起来的方云瑶令他惊叹。

车子在丽北中学校园正门停下，方云瑶第一个下车，站着看了一会曾经的校园，她工作了将近四年的地方，然后转过头说：“付诚，下车，陪我去收拾东西。”

付诚错愕的愣住了。

许庭生推他一把，说：“赶紧下车啊。”

至于许庭生自己，他当然不会下车帮忙，这会要他添什么乱，帮什么忙？……他把车窗摇下来，手搭在窗栏上，微笑看着。

这一天的丽北天气晴朗，这个时间，天边的太阳将落未落，霞光从丽北中学正面主楼的球形屋顶打下来，洒下一地金黄。

丽北中学的几幢教学楼对称着建在两侧，正中间则是水池和花坛，春天的五月，花坛里草绿花红，交相映衬，几株矮矮的石榴树上红花簇簇。

这一天，春光正好。

方云瑶站在学校门前，拔掉发簪，把原本结了发髻的长发放下来，如瀑的青丝盖住了靠近肩头处的疤痕，她站在付诚身边，把手穿过他的臂弯，挽住。

“别怕。”方云瑶对紧张得浑身僵硬的付诚说。

“嗯。”付诚吞一口口水，深呼吸。

然后，他们迈步走向校门，……

低着头读报的门卫吴大爷发觉有人影晃动，刚准备抬手去拦……却在抬头去看的瞬间，目瞪口呆的愣住了，面前的人，一个是他很熟悉的学校老师，她刚走过厄运……另一个，好像是……

“吴大爷好，我回来拿点东西。”方云瑶挽着付诚，笑容灿烂的打招呼。

“啊，好……方老师好。”

方云瑶和付诚走在丽北中学校园的最中间，穿过花坛中间的青砖小道，平静的向前走着，偶尔遇上了相熟的老师或者学生，方云瑶都会挽着付诚主动笑着打招呼，不带一丝尴尬，没有半分紧张。

熙熙攘攘的校园突然就安静下来，学生们和老师们都站住了，站在过道上，走廊上，其余师生从教室里，办公室里探出头来，人倚在窗口，看着方云瑶和付诚的身影就这样慢慢的穿过校园。

曾经，有一个男孩在毕业的时候对着看台嘶吼着表白，没有人知道，他爱上的是自己的老师。

后来，那个老师出了意外，在生死边缘挣扎，男孩回来，为她做他能做的一切。

关于他们，这座校园里曾有过铺天盖地的关于面前这两个人的流言，流言龌龊不堪。以至于人们觉得，谁都没有这样的勇气去面对。

再后来，那个男孩站在司令台上，坦然的说：“我是付诚，三年前，我来丽北中学读高一，从那时候起，我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她叫方云瑶。”

那一天，他为她跪在司令台上。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也有人在说，那个方老师，她好像挺过来了。于是人们开始猜测，他们会在一起吗？

人们原本以为这个问题很难有答案，毕竟这是师生恋，不免要遮遮掩掩。而且，人们听说方云瑶很快就会离开丽北中学了，去了外面，他们就不必面对了。

然而，这一刻，一切的质疑和猜想都无需再继续。

他们就在那里，方云瑶挽着她的学生付诚的手臂，笑容灿烂，幸福而且平静。他们面对所有人，面对所有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们穿过整座校园，穿过流言，……

这一年，她27岁，他20岁。她是他的老师，他们恋爱了。

方云瑶乌黑的长发飘在风里，这一天的春光很美，但是她更美。这一刻，付诚觉得，自己已经把幸福握在手里。

楼副校长倚在许庭生的车旁，有些无奈的说：“这小方，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唉，这样影响不好啊，我要不要去拦一下？”

许庭生说：“楼叔，你就当没看见吧。就这一回，惯着他们一回。”

“行”，楼副校长打开车门，坐进来，说，“反正我也下班了，来，咱们聊聊你挖坟的事，或者那个什么互诚教育的事。”

……

方云瑶和付诚收拾完东西出来，许庭生也帮着去搬了两趟。

最后，三个人坐在车上，方云瑶看着车窗外的丽北中学校园，说：“四年了，我终于还是要离开这里了，以前我以为自己会在这呆一辈子呢。”

“遗憾吗？舍不得的话再多看一会。”许庭生说。

“不用了，这里已经给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了”，方云瑶说，“走吧。”

许庭生启动汽车，连夜离开丽北。

从此，丽北中学永远会有一个领导们怎都不愿意提，而学生们永远都在提的故事，那一年，有个漂亮的老师，爱上了她的学生，他们手牵手一起穿过校园。

***

以我这类书来说，一天三更真的很极限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