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宇宙初开的大爆炸，两道电光与火焰顷刻交击在一处。

罡气狂溅。

轰——

狂暴的罡气向外扩散，巨大的冲击波传荡开来，站在近处的禁军如落叶一般被狂风卷起，撞击到墙壁上发出水袋破裂的声响。

院落四周的树木不堪压力，如朽木般摧折，接着便是连根拔起，断枝卷舞天上，遮盖了夕阳的余辉。

最终，便是那一堵堵厚实如山的宫墙，也为之坍塌，砖石瓦砾冲上半空，噼噼啪啪地穿透半空中飞舞的身躯，鲜血与尸骸加深了罡风威力，院落周围数千禁军为之一空，只有更远方缩在断垣残壁之下的幸运儿，才能逃过一劫。

赵封禅一声狂啸。

掌中三丈马槊寸寸破碎，身上甲胄也随之爆裂飞散，胯下骏马继而一声悲鸣，化为漫天血雨，但在血雨之中，赵封禅放佛地狱中跨越而出的鬼神，径直朝着叶清玄扑来。

而在他的手中，破碎的马槊终端竟是一柄寒光四溢的宝剑，一直藏在马槊之中，直到最后才显露真身，随着赵封禅的扑击，剑锋距离叶清玄的咽喉，只有不足一尺距离。

在这足以秒杀任何人的距离上，面对神化境的高手却依然有所不足。

剑气纵横，拳风呼啸。

赵封禅的剑尖再次与叶清玄的拳头碰触到了一块。

这一次，出乎人预料的，没有任何的波澜，没有丝毫罡气的外溅，无声无息之间，赵封禅在叶清玄的头顶一翻而过，剑尖离开了叶清玄拳头。

叶清玄背负右手，握拳的手轻轻颤震着，并没有回头看向赵封禅分毫。

赵封禅翩然落地，闲庭信步一般背对叶清玄而去，嘴角荡起一丝笑意，三步之后，一丝鲜血溢出嘴角。

赵封禅颓然跪地，强行以剑驻地，保持身姿不到。

“你赢了，叶清玄......”赵封禅犹似风烛残年，说话间气喘吁吁，依旧想要保持宗师般的气度，却仅仅是徒劳，“我枭雄一世，终究还是差你一招。但任你称霸江湖，也忘不掉今日一战，也望不掉我这个人......”

叶清玄微微一叹，点头道：“我的确忘不掉你，但请你告诉我，百年之后，我与后世子孙相告，到底该如何称呼你为好？”

赵封禅微微一愣，双目中一片茫然之色，最后一丝惨笑荡起，双目中已是眼泪横流，最终化为放肆狂笑，“问得好，叶清玄，你问得好......你这个问题，我也......不，不，不知......道......”

声音断绝，一代枭雄，气绝身亡。

这位瀛洲幕府的大将军之子，风云盟十三太保之首，勾结魔门覆灭昆吾派的罪魁祸首之一......

神桐信秀，还是赵封禅？

瀛洲，还是中原？

正道，还是魔门？

......

这许许多多、层层叠叠的身份，到头来，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定义自己......

已经丢失了一切的赵封禅，在出手的刹那，便已经心生死志。

一生野心勃勃，却在叶清玄毁掉了他所有的希望之后，终于像个瀛洲武士，面对自己的失败，也挥出了此生最为***一剑。

隆！

伴随着赵封禅的气绝，二人最后一招的威力，终于从地底显现，剧烈的波动荡漾开来，宛如地震一般，清晰可见的波纹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院落、小楼、宫墙、大殿......

在一圈圈向外扩散的剧烈震荡中，俱都不复存在。

外围的虞圣叹、虞贵妃、卓惠梵、宋别离、北冥无敌、周正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虽然他们早已知晓赵封禅会出手硬撼，但依旧被眼前惨烈的一幕震撼得惊骇欲绝。

“叶清玄——”

人群中的周正学大声厉喝，第一次敢于愤然面对这此生最为恐惧的对手，他已经知晓，再恐惧的结果，也改变不了对方要杀死自己的决心，索性豪赌一把，从秘藏之处取得了一张王牌——宗轩之子，宝儿。

他的绕指柔刀逼迫在宝儿的颈部，冲着叶清玄咆哮道：“你看看，这是谁？”

叶清玄缓缓转身，怒视周正学。

周正学猖狂一笑，手中刀锋一紧，立即在宝儿的颈部割开了一条伤痕，鲜红的血液径直淌了下来。

“叶清玄，你再敢动一下手指，我就当场杀了这个小子......你不是自诩侠义为怀吗？哈哈哈，我杀了他，看你如何向宗轩交代，看你还有没有脸妄称大侠......”

“你敢？”叶清玄咬牙切齿地狞声说道。

“是华神医吗？”这时候，宝儿空洞的双眼微微一侧，耳朵向前探了探，以令人惊异的镇定语气，缓缓问道：“请问，我家大叔......我师父，怎么样了？他受伤了吗？”

叶清玄看着宝儿，一阵心疼，柔声道：“无妨，你宗大叔只是有些累了，待会你就能看到他了......”

“神医......我是看不到大叔的。”宝儿耸了耸肩，“但是只要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时一旁的宋别离插口道：“好孩子，你果然还会为别人着想......”

宋别离声音一响，宝儿忍不住身子一颤，微露恐惧的声线说道：“我记得你的声音，你，你是挖我双眼的坏蛋......”

宋别离嘿然一笑，道：“这一次，我还会割了你的舌头。”

“这一次就由我来操刀把。”周正学冷哼一声，再次紧了紧掌中刀，冷声道：“小子，少说废话，还不向你叶大叔救命，让他给我跪下来，这样我说不定一时心软，就不会割你舌头了......”

“你们......你们都是坏人......”宝儿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叶清玄心中狂怒，声音却无比温柔，“放心宝儿，有叶大叔在，没人能伤害你......”

“是吗？”周正学哈哈一笑，狞声道：“看来我要证明一下决心了，叶清玄，你得为自己的狂妄付出小小代价。”

宝儿闻言微微皱眉，侧耳做出倾听的模样，突然发奇问道：“这位大叔，你很怕叶大叔吗？”

“放，放屁！”周正学勃然大怒。

“那为何你提到叶大叔的名字时，心跳比比平时快了几倍？”宝儿天真的问道。

“小畜生，你真是舌头太长——”被戳破实情的周正学心中一狠，猛地提刀一抹，径直塞向宝儿嘴巴，就要割掉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