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斯并不是仇中分子，相反他很喜欢中国，也很喜欢深州市，尽管他至今为止中文仍旧很烂。阿莱克斯几年前从美国来到中国，正是为了见证这个自己血缘上的国家成长为世界最大技术创新基地的历史。

作为一个来自美国的自媒体人，阿莱克斯的观点是相对中立的，他并会过度粉饰中国科技领域的一些情况，也不会贬低中国未来发展的潜力。但源于美式思维的训练，阿莱克斯仍无意识地会选择暴露一些问题，来平衡一下过分蓬勃和欣欣向荣的深州市。

滑着滑板来到轻雪loft，阿莱克斯有一点被惊艳到。轻雪loft是一间占地面积超过5000平方米的大型废旧仓库，被谢群和小夜改造之后，几乎成为了附近的地标。尤其是四面墙壁浑然天成的现代艺术涂鸦，充满年轻意识和赛博美感。将工业风和一家科技公司结合，最起码是一种不错的尝试。

“看来，中国人的科技公司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潮，就像美国的那些企业一样。可能并没有什么发展潜力或者真正有前途的技术，可能连团队都不完备，但是至少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格调。”阿莱克斯举着自己的摄像机拍摄着这座建筑，他认为这些会成为自己纪录片中的亮点。

取材完成之后，阿莱克斯进入loft，让他意外的是，这间loft正门处并没有接待员，而是立着一面屏风一样的透明玻璃墙。

在他走进的一刹那，那道玻璃墙居然亮了起来，如同屏幕一样显示出了文字。

“欢迎来到轻雪loft，阿莱克斯。”

阿莱克斯吓了一跳，他左右张望想要看看附近是否有人。结果只有这么一面玻璃屏幕立在这儿。

“是有人看到我来了，所以准备了这段信息？不过为了我一个应聘者，不至于这样大张旗鼓吧，还是他们清楚我作为自媒体人的身份？倒是，这oled屏幕是用的什么新技术吗？居然没有背光板，直接就是一块透明玻璃的样子。”

这时候透明玻璃一样的屏幕墙再次显示文字，这次还发出了声音：“阿莱克斯，请你按照地面上的箭头指示，前往hr办公室外进行等候。”

阿莱克斯以为出言说话的人是藏在什么地方盯着监控画面的人，并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人工智能。他低头看，地面上出现了led的箭头，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这家公司倒是非常会故弄玄虚啊。”阿莱克斯掏出手机拍摄着自己的所见，认为自己今天可能会拍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走入loft，阿莱克斯发现这处办公室的室内布局非常不错，这里的办公空间比较开放，有些人正在伏案工作，不过令他颇为新奇的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多少纸，而很多人都带着一款外形科幻银白色外壳的眼镜。

“这是什么东西？”阿莱克斯觉得很有意思，他找了一个坐在那里看上去似乎无所事事的员工，因为这个员工正在拿着一支笔，在什么都没有的桌面上涂涂抹抹。

这个员工被吓了一跳，看到一个生面孔，不过办公室里基本上大家都还没有互相认识过来，他看到地面上的绿箭头，知道这个人是来面试的，有些不太耐烦，说道：“来面试的吧？这是什么一会儿你去面试的时候，hr和谢总会给你展示。你还是快去吧，hr那边肯定等着你呢。”

阿莱克斯其实没怎么听懂，对方的中文说得特别快，他也只听出了个大概，然后顺着箭头，上了loft的二楼，看到了hr的牌子。不过，这里似乎没有其他的求职者。

他本来也不是真的过来求职的，敲了敲门，听到了一声进来，然后推门而入。

非常标准的面试设置，三个面试官，除了一名女性大约三十多岁，两位男青年都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非常简陋的用纸折叠出来的名牌，阿莱克斯看到那位商务人士着装的女性是hr主管，中间一位看上去笑容满面的青年是coo，而另一位看上去在低头沉思的青年是ceo。

只有ceo穿得比较像码农，一件白衬衫，一条工装裤，样子很专注。

hr主管看到阿莱克斯的着装，非常明显地皱起了眉头，不过coo却仍旧笑容满面，说道：“阿莱克斯，请坐，欢迎来到轻雪loft。”

他是用英语说的，明显是做过功课，知道阿莱克斯中文很菜。

阿莱克斯坐下之后说道：“非常感谢，贵公司的形象设计做得非常出色，可能是深州市最数一数二的初创企业了，不得不说贵公司的loft和内部的一些设计，都很吸引人。”

宋海亮笑道：“这只是表面，如果你接触更多，会跟我一样惊讶轻雪这个公司的神奇。”

阿莱克斯非常坦诚地道：“我期待着，不过请容我澄清一下，我并不是前来应聘的，我是一位创客兼自媒体人，正在做一个有关深州市初创公司的题材，正好有这个机会，所以我想来拜访一下贵公司。不过，深州市创客圈子我非常熟悉，之后我会向你们推荐一些不错的人选，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所以，假设你们同意，我想将这次面试作为一个拍摄场景，进行取材。”

宋海亮一听，显得极为愕然。他的愕然并不源自于阿莱克斯的假面试，而是来源于在早上时，谢群就已经跟他预言了，阿莱克斯同意过来面试，一定有别的打算。

hr主管名叫韩沁，接近四十岁的职场女性了，在此之前是毕马威中国公司hr的一名中层管理者，因为等待晋升多年而不得，愤而辞职。轻雪为其开出了非常高昂的薪资和待遇，韩沁也惊奇于神通眼镜，所以选择加入轻雪，成为轻雪hr部门的主管。

韩沁现在对阿莱克斯非常不满，这显然是不专业的举动。在比较传统保守的职场氛围里，这绝对是不被容许的。不过她并不好发话，因为显然，公司两位老板并没有生气。

在公司呆了一周，几乎一进门就开始工作，韩沁也算是逐渐了解了两位老板。公司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coo宋海亮安排的，这位首席运营官虽然年轻，但韩沁对他的能力十分认可。充满活力、洞察力强、执行力强，这样的人才放在哪里几乎都是最善良的明星。

而对于公司真正的掌控者，ceo谢群，韩沁一直没办法完全看懂。这位ceo话并不多，有的时候看上去也很难交流，但是宋海亮对他的信任和听从是完全无保留的。加上他创造了神通眼镜和各种其他技术，让韩沁对于谢群也充满敬畏。

谢群对阿莱克斯点了头，说道：“可以拍摄。”

阿莱克斯有些意外，不过也很高兴，麻利地架设好了自己的摄影机。他笑着对三人道：“可以开始了，就当做正常的面试就好。”

谢群点了点头，首先讲话，他道：“阿莱克斯，对于你公司已经足够了解了。我们是一家初创公司，实际上这个月初我们才刚刚成立。”

阿莱克斯打断他道：“这个月初才成立？这有点令人震惊，我在网上看到你们的简介中写着：在人工智能和增强现实等领域具有尖端技术，不知道这是你们用作场面的描述，还是你们真的非常有料呢。”

宋海亮发觉阿莱克斯的问题很尖锐，这个自媒体人明显来者不善，不过他心中跃跃欲试，明显这就是一个特别好的打脸机会。

宋海亮笑道：“阿莱克斯，你认为迎你进入轻雪loft的是谁呢？”

阿莱克斯这才注意到，三人背后居然也有一面跟入口处一模一样的透明玻璃屏幕墙。这面墙突然从无色变成了乳白色，上面出现非常像素风的文字，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了。

“阿莱克斯，刚才没有介绍我自己，我是今天的第四位面试官，也是ceo谢群先生的助手，我是小夜，幸会。”

阿莱克斯觉得自己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你们的人工智能？”

虽然如此，阿莱克斯仍旧非常怀疑。因为现在假借人工智能炒热度混投资的卑劣公司非常多，包括之前获得了沙特公民身份的那台人工智能机器人索菲亚，她引发的新闻基本上都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而是背后公司为了话题性而设计的对话桥段。诸如人工智能会毁灭人类，印度男子求婚遭拒之类，完全就是闹剧。

宋海亮倒是非常骄傲地表示：“小夜不仅仅是谢群的助手，而且整个轻雪loft里面所有员工的工作协助，都是由她来完成的。”

谢群还是不冷不热的模样，他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纸盒，取出了一副神通眼镜，递给了阿莱克斯。

小夜立即提示了阿莱克斯如何开机和使用。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当阿莱克斯看到近乎完美的增强现实界面的时候，惊呼道：“天啊，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