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跟在几步开外，每一步都踩在田中下荀走过的脚印中。

这时任何有在冰天雪地生存经验的人都会采用的惯常做法。

积雪太厚，一切的危险都隐藏在了积雪之下，谁也不知道那积雪之下有什么，是万丈深渊，还是别的。

“差点摔了一跤，不碍事！”

看到田中下荀看过来，杨毅咧嘴一笑，示意田中下荀继续前进。

田中下荀发现杨毅的笑容有些怪，但脚下的震动已经停止，他便没有多想，而是回头继续前进。

希望早点将这个瘟神送到地方，然后对方能够遵守约定，放自己离开。

不得不说，田中下荀不愧是日军情报处精心培养出来的情报天才。

这秘道，事实上根本不算什么路。

那是由山崖上一些突出的石头组成的从山谷底部延伸到白龙寨后山的道路，即便是在一切清楚的情况下都勉强之能攀爬，更别说在这多少天连绵的大雪之后了。

但田中下荀攀爬在前，每一步都能准确的落在最稳当的石头之上。

那是因为，他早已将这些石块的位置牢记于心，而不是用眼睛看到。

“可惜了，可惜你是日本人而不是中国人，否则我一定会许你高官厚禄，不惜一切代价，将你留在身边，因为你真的很有本事！”

爬上山巅，便已经能看到背靠这山崖而建的白龙寨了，能看到山寨内的房屋，以及龙顶天居住的那高高的点将台!

即便是杨毅，都因此而出了一头的热汗，回头看向那险之又险的秘道，由衷的道。

“杨团长，你别开玩笑了……”

田中下荀苦笑道：“现在我已经将你送到地方了，不知道团长你是不是真的决定遵守诺言，放我离开？”

“当然，我可是拿我的弟弟妹妹发过誓的你知道我有多疼他们！”

杨毅微微一笑，做了个你要走随时都可以的姿势。

田中下荀万万没想到杨毅居然真的要信守承诺的样子，闻言居然微微有点发愣，背对着杨毅的时候，后心里早已是满是冷汗。

可直到他走到悬崖边的时候，都没有发现杨毅有任何异动，这才回头看来。

他甚至做好看到杨毅拿着枪对准自己冷笑的样子。

但并没有，杨毅还是站在原地，笑着看着自己。

“你真的打算放我走？”田中下荀确认道。

“君子一言！”

杨毅破天荒的笑的很开朗。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如果你要是我帝国武士，那么你一定可以成为和宫本武藏一般打大和民族的新神……”

田中下荀也由衷的道，到了这等能和杨毅平等交流的时候，他发现眼前的家伙，有时候居然很可爱，可爱的让他情不自禁的起了拉拢之心。

“滚吧！”

只是杨毅的声音立即就变的不那么可爱起来，眼神森冷的道。

田中下荀便遗憾的叹了口气，然后飞快的沿着断崖上来时的那些脚印爬了下去，手足并用，因此不得不每次站稳之后，先将掉到脚后跟的裤子提起来。

想到自己一边爬下断崖，却一边光子屁股的模样，田中下荀刚刚升起的对杨毅的好感便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羞怒，同时暗暗发誓，等自己远离这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根绳子当裤带！

堂堂帝国勇士，岂能这么不尊重帝国的脸面，将大和民族的面子，整到这远东来丢？

一切如他预料的一般，直到下到上脚，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

已经远离杨毅了，也远离了最危险的路段，田中下荀长长的松了口气，一边踏上冰面，一边觉得自己总算是能够活着出去了……

在这边虽然没能完成军部交代的拉拢白龙寨的任务，但自己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觉得军部就算不会嘉奖自己，也不至于追究自己的追责毕竟也没什么好追究的，跟自己一起过来的那些帝国密谍，在之前偷袭龙顶天之时，都已经势的干干净净了。

很快，田中下荀就来到了河中央，想到就是在此处脚下传来的震动，心里有点怪异，有些好奇的想要低下身子，去看看杨毅在这里到底干了些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就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脸色骤变，发足想要狂奔！

这不用力还好，一用力，整个脚下的冰面在这刻瞬间完全碎裂，整个人更是噗通一声，直接落进了冰面下那汹涌的河水之中！

水，冰寒无比，如同其中隐藏着无数柄无形尖刀，透过肌肤，直刺骨髓！

田中下荀拼命的扑腾着，他是游泳好手。

但在这冰冷的河水中，他的体力流失的飞快，那些披散的衣裳被激流冲动，更是加快了他的体力流失。

可能几十秒，也可能几分钟，却漫长的像是无数个世纪！

田中下荀终于攀住了那结实的冰面，可他的手脚却早已因为过度的低温而变的极度僵硬，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再爬上去了。

他悲愤的望向了山巅，却只能看到那一线阴沉沉的夜空。

但他分明看到那夜空里浮现出了杨毅的脸，冲着自己冷冷的笑着，让自己毛骨悚然。

“姓杨的，你说话不算话，你不得好死……”

田中下荀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连声带，肺部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块。

所以他的骂声，杨毅也不可能听到。

但他还是知道田中下荀肯定死定了，因为田中下荀和自己一样，在野外生存的经验太丰富，所以肯定会原路返回，那么，就不可避免的掉入自己早已暗中震碎的冰面之下，很难再爬上来。

就算能爬上来，全身的衣裳湿透，他依旧是个被活活冻死的命，唯一的区别是早点死或者晚点死的区别。

“机会我给你了啊，我可遵守了诺言！”

杨毅想着田中下荀掉进冰水里的模样，笑的异常冷酷：“说不杀你，那我就不杀你，至于你能不能活下去，那就得看你的命够不够好了……”

此刻的田中下荀，已经变成了一具趴在冰面上的僵硬尸体。

显然，他的命，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