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是凌先生不喜欢我，只是这咖啡不够大杯，等不到他想起我，就喝完了。

萧艾的名字出现在陶陶手机屏幕上的时候，第四杯咖啡还没有喝完，他的来电，将深陷在回忆和思考跟凌忍的关系究竟算是怎么回事的陶陶唤醒了过来。

她接起电话就听见他用好听的声音，极具诱惑地问她：“小桃子，喝酒吗？”

她只应了一个字：“喝。”

萧艾是个极为直接的人，说喝酒就喝酒，约了就要走，接着问：“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陶陶说：“我给你发个定位过去。”

萧艾觉得如此甚好，正准备挂断电话看定位，陶陶忽然说：“啊，我出门忘记带钱了，你来接我的时候进店里来，帮我付了钱，我们再走。”

这有什么问题呢，为女士买单是他的荣幸，就算对方有钱他也是要抢着买单的，更不要说是在陶陶没钱的情况下了，都算他的。

萧艾的车上总是放着一些用于变装的道具，让他可以尽量不引起人们围观地进行一些日常活动。

他此刻戴了口罩、帽子和墨镜，武装得严严实实的，一路上倒是没人将他认出来，就是觉得这人大热天的打扮得跟个人贩子似的，会不会是坏人，不免多看两眼。

萧艾进到店里以后才想起来，忘记问陶陶坐在哪一桌了。

这家咖啡厅很大，有包间和卡座，他左右张望着，想要从客人里找出陶陶来。

陶陶眼看着萧艾直接就从自己身侧飘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他的步伐又大，几步就走出去好远了。

她只好扬声说：“嘿，那位小哥哥，你是不是找我？”

萧艾听见声音一回头，看见陶陶正面的时候，简直不敢和她相认。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又瞅了瞅，确认对面那个打扮得十分小公主的女生真的是他认识的小桃子姑娘以后，一屁股坐在对面，撑着脸颊，疑惑地说：“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换画风了？”

陶陶左右看了看自己，不太有信心地问道：“不适合吗？”

萧艾将口罩拉到下巴上去，声音虽小，却很明确地告诉她：“超好看！就是我俩现在的组合有点像‘小公主和人贩子’。”

陶陶一下就被他惹得笑了起来，她眼望着被遮挡了大部分面孔的萧艾，只能看到一个弧线优美的下巴，她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把萧艾吓得赶紧跑过来坐在她身边，拿了纸巾帮她擦眼泪，边擦边小声地说：“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吗？我重新说！”

萧艾很怕女生哭，更何况是好久没见面的小桃子，忽然就在他面前哭了出来，让他感到十分紧张，既手足无措，又言辞笨拙了起来。

陶陶觉得自己很失态，想要控制住眼泪，但是情绪一旦流泻出来就很收住，她拼命地吞咽，想要将一切的一切都咽进肚子里，包括喷薄而出的委屈和绝望。

萧艾轻轻拍着她的背，想着既然无法帮到她，就陪着她，让她感到有人关心的温暖，他一声声地反复告诉她：“小桃子，不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

真好，有人愿意无条件地支撑她。

萧艾的手指特别长，皮肤比陶陶还白皙，在她泪眼朦胧的时候，还是能看清他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晃动，轻轻帮她沾掉眼泪，偶尔会触到她的脸，指尖温暖，力道温柔。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萧艾的手，哽咽着，几经努力，终于说出话来：“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你，真是太好了。”

第一个。

萧艾觉得，这真是让人哀伤的告白，仿佛在告诉他，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一样，一切都透着无法挽回的决绝。

陶陶在喝咖啡的时候，想得最多的事就是：我看男人的眼光，有问题吧？

前有钱鑫骗钱骗感情，后有凌忍骗她是单身。

她觉得，裴娜说的话她都懂，事实也摆在眼前，可是凌忍图什么？

仔细想来，从认识到现在，都是凌忍单方面给她钱，所以他不是图财，要说图色吧，他有一万次机会将她吃干抹净，但是每次悬崖勒马的人都是他。

陶陶觉得头好疼，不管凌忍的目的是什么，他骗了她，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其他还有多少事情骗了她？她都不敢想，这世上最可怕的原来还是人心。

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好骗了，有招惹骗子的体质，还是这世上的骗子太多，她只不过是想要从喜欢萧艾的感情中出走，结果才往前走了两步，就遇到了两个坏男人。

回头一想，她喜欢过的男生里面，唯一没有欺骗过她的那人，是萧艾。

真好，还有一枝独苗，否则她都要怀疑不是骗子的错，是她自己有问题了。

陶陶忽然感到很是欣慰，最初喜欢的人，现在还在她身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就算无法相濡以沫，也没有走到相忘于江湖。

她刚才哭得正厉害，抓萧艾手的时候，失了控制，现在放松下来，撒开手一看，他的手背上被她抓出好几个红色的月牙来。

惊得她连哭泣都忘了，忙呼呼地往萧艾手背上吹着气说：“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疼不疼啊？”

萧艾无所谓地用另一只手揉了一下手背说：“多大事呢，破皮而已，擦点口水明天就好了。”

陶陶只要和萧艾在一起，就很难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因为他有太多办法让她感到欢喜，多好，就算和他之间不是男女关系，也让人倍感珍惜。

她冷静下来以后终于想起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有多像告白，她的真实意思只是感慨自己遇人不淑而已，忙解释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

陶陶本想说，她已经走出来了，或是不再继续喜欢了，萧艾却打断了她，问道：“小桃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