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对李顿这个蛮牛部落的首领有信心。

不仅雷虎，巫总管，李老爹，岩石……几乎蛮牛部落绝大部分的成员都会李顿有着超乎寻常的信心，这种信心来源于两顿饱饭。说起来，这种信心太过廉价，甚至没有可以称道的地方。可对于淳朴的蛮荒人来说，这足以让他们将自己的信命交到李顿的手里。

可是……

李顿对自己却没有信心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开始自暴自弃了呢？

前面说李顿和岩石爬山涉水，寻找可以用来制陶的陶土。但由于连他也不清楚陶土的真正面目，只能在粘土这个范畴里选。两个人一起将蛮牛部落周围被认为可疑的，特殊的，甚至没办法确定的泥土样本都采集了不少回到部落。这些被采集的泥土样品被李顿经行编号之后，让部落成员开始简单加工，捣开碾碎之后堆放起来。

陶土的样本有了，材料也准备齐全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制作陶器的泥胚了。而李顿的信心就是从制胚开始的。

转盘，这种陶工和瓷工做圆形器物必备的工具就不要想了。

无法确定圆心，也没有木匠工具，更不要说轴承这种高级玩意了，就算不用轴承，一个金属圈总是需要的吧？这种东西让李顿到哪儿淘换去？压根就没地方淘换，而没有了转盘的制胚，就不得不靠手工一点点的搓揉，捏出陶器的形状来。手感，眼力，甚至审美都变得重要起来，而这方面李顿没有太多的天赋。好吧，岩石也没有，这家伙在这方面简直是死脑筋，根本就转不过弯来。

复古的制陶泥胚成型一般有两种办法，把陶土像是面皮一样擀平，然后切开之后一点点粘起来。这种手法用在紫砂壶的制作中比较多见。另外一种就是将陶土搓成面条一样的长条，然后一点点的盘起来，一边盘，一边用平的木板敲打泥胚的内外，使其平整，然后慢慢地将泥胚敲打成型。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是费时费力的苦差事。

李顿忙活了一个晚上，就做好了一个碗。

而且用他凑合的审美看待这个半成品，他都为自己是一个现代人而感觉到了羞愧。

无奈，在当天傍晚的晚餐会上，李顿宣布了一个让蛮牛部落异常兴奋的决定，全员参与泥胚的制作过程之中。并且宣布了一条看似不靠谱，却很受部落成员拥护的决定：“谁做的泥胚，就给谁用。烧成的陶器，属于那个人的私人物品。”蛮牛部落开始进入了手工制陶diy时代，各种外表清奇的陶制品，将出现在了蛮牛部落的生活用品之中。

“第一次烧陶的泥土样品是一号，二号和三号。”

“需要报名的提前，每一个人将获得一块揉搓好的泥土，要求在晚上睡觉之前把泥胚做好。”

……

第一批获得报名资格的成员基本上都是部落战士，连雷巨都抢了一个位置，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仿佛他做出来的泥胚一定是最好看的似的。

“雷巨，来拿你的泥土。”

“太少了，再给一点，再给一点！”

李顿感觉有点好笑，这家伙个头倒是不小，可性格却有点长不大，于是给分配陶土的岩石点了点头，后者又切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给了雷巨。这下可把雷巨给惹恼了，哼哼唧唧道：“要倒霉你信吗？要倒霉你信吗？”

岩石可不吃雷巨的这一套，大不了挨打，又不是没被打过。再说了，自从他紧跟首领的步伐之后，雷巨对他颇为忌惮，最多也就是拌嘴吵闹，动手已经绝迹了。反倒是李顿做起了好人：“多给他一点，给他双份的。”

“首领，这些都是我们一点点从山腰上采集下来的，雷巨这家伙吃起来是不含糊，可他哪里会制陶？”岩石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起来，他这副尊荣在蛮牛部落已经顶了二十多年了，是个人看多了就烦。

雷巨怒吼道：“爷们打猎是这个，制陶自然也是这个。不就是挖土吗？改天我替你去，就你这个小胳膊小身板，干起活来我都替你着急。”

把岩石气地脸色涨地通红，敢怒不敢言。

“爷们打猎是这个，挖土也是这个。”

说话间，挑起自己的大拇哥在岩石面前晃悠。他就是单纯地认为陶土这玩意，肯定是用起来越多越好，陶器越厚实越牢固。可是他也不想一想，陶器真要厚实地比石器都笨重了，还有必要造出来吗？

“你的。”

“岩石哥，再给一点。”

这回岩石没有拒绝，偷偷地瞥了一眼李顿的背影，飞快地从陶土团上扯下一块给了过去。长这么大，岩石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尊重叫哥的时候，心里这个美啊！这家伙从不值一文的部落边缘人，一下子成为了手中有权的部落红人，也开始感受到了权力给他带来的变化。

“拿着。”

“你的这份。”

“记住编号，别弄错。”

……

等到陶土分发结束之后，李顿开始做起了掩饰。他选择的办法就是用搓成细条的办法，一点点地盘出器具的形状，然后加上木条，或者光滑的石块的敲打，将泥胚的形状一点点地做出来，这个过程需要很细致的心思以及全神贯注的注意力。

可是……

很快，山洞里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声音有点不雅。

“啊！”

“啊！”

“啊！”

……

一大帮大男人乱叫唤个什么？而作为首领，李顿更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受够了。瞪眼道：“都给我闭嘴，在胡乱叫唤的给我出去，取消制作陶胚资格，换人进来。”

这才将此起彼伏的声音压了下去。

李顿是见过人做陶器的，也见过流程，不管是在视频上，还是在现实旅游的陶艺工作室，总之他是有过熏陶的人。就算是这样，他做出来的泥胚还是不堪入目。更不要说蛮荒这群家伙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莽撞汉子，做这样的精细活能出什么彩来？

自然是错误不断，懊恼不断。

不过这些人的灾难还不仅如此，李顿在示范的泥胚做完之后，宣布了一个让所有第一批参加制作泥胚的部落成员大为惊恐地决定：“所有人做完的泥胚都需要本首领检查，合格的，进入晾晒和修补阶段。”

“不合格的呢？”

雷巨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其丑无比的泥碗，一脸的忧郁，心说：“听起来很简单，看着也很简单，为毛自己做就不一样了呢？”

反正有他这个想法的人并不是一个，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们的首领，李顿也是其中之一。在后世，他们这类人叫‘手残党’。

好在李顿虽然手艺不成样子，但至少眼界还在，加上训练了两天，算是熟能生巧，还不至于太给他首领的身份丢脸。加上独特的造型和设计，也能加分不少。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脑子里的想法本来就少，加上着急，手还笨……

对付一头野猪都不会气喘的雷巨，愣是对着一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泥巴，累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没办法不虚啊！第一批获得泥胚的十多个人中，他做出来的泥胚是最难看的。这简直让他无地自容啊！

狩猎小队长的威严何在？

“我的和你换。”

被欺负的这位一脸的怒容，看着肉山似的团坐在他对面的雷巨，拳头比他的脸都大，怒气一下子消散了起码一半。随后看了一眼雷巨的那团泥巴，狐疑不定道：“你的陶泥可比我的大多了。”

“换不换吧？”

“换。”后者咬牙道。

没过一会儿，雷虎一脸惊容地坐在雷巨面前，吃惊地问道：“哥，你的泥巴好像少了，吃了？”

泥巴不能吃，这是连蛮荒人都知道的。雷巨当然也清楚，不过他沉住气，没发脾气，反而瞥了一眼雷虎做出来的一个大海碗，做工就不说了，碗口也不平整，碗腹都是一边大，一边小，可是还算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至少像个碗的样子了不是？

然后雷巨低头再看来自己换回来的，抬起脸：“我和你换！”

“哥，你不能就逮住我一个人使劲欺负，我是你兄弟呢！”

“别废话，以后狩猎小队的规矩，我的那份由你挑。”

“这可是你说的。”雷虎也知道不换是不成的，只要多要点好处：“不过我要你原来的那团泥巴。”

雷巨起身走到原先换泥胚的那个人面前，一把夺走了自己的陶土，将对方的仍了回去，后者欲哭无泪。

……

事情不仅仅这样就完了，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部落斗殴事件频发，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部落成员为了晾晒自己的泥胚争夺最好的晾晒位置。

对此，巫总管表示了相当高的容忍态度，欣慰道：“部落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李顿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堆积起来的干草和木柴，开口道：“再多准备一点柴火，过一两天就能试着烧一次看看。”

“有把握吗？”巫总管紧张问道。

随即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制陶可不是容易的事，部落也试了很久，也都没有成功，兴许这次就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