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进击的张献忠
与此同时,在四川省府成都府中,虽然早已登基称帝,但张献忠当初称帝,也不过是看李自成那小子先称帝,自己气不过,不想被踩在下面,同时干儿子们也野心勃勃的想着弄个王爷当当,事实上,颇有一些儒生抛弃了给予他们好处的大明朝,建议张献忠不要如此,而是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了。
当然了,张献忠还是有些小智慧,起码他没有,或者说没有来得及修筑皇宫,一直就是使用蜀王的家,这当然是有打回陕西去,让老乡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威风的打算。
平心而论,张献忠在四川的统治不能说多好,但其死后,四川人民依然进行了十几年的反抗,最起码证明,他的统治不能说坏啊,老百姓的元气还在。
事实上,他是直接就在蜀王府为他的皇宫,当了“皇帝”,根本就没有一点一朝天子登基的气氛,当初打进蜀王府后,各种战乱的痕迹也没有清洗,甚至于一些地方还散发着尸臭味。
张献忠虽然占据四川的精华要地也有五六年时间了,这几年相对实力发展也很快,但是终归还是因为他思路的局限性,一个小公务员骤然做了高官怎么说都很难控制,使得许多基础并未打牢,不管是地盘还是财政情况,都只能以简单粗暴的吃大户为主,一个以儒生和地方流氓胥吏为核心的收税团体没有建立起来,自然很难。
而且,北方不断传来的可怕消息,也让他咬牙坚持,扩军备战,将大部分可用的青壮都收入到了军中,使得地方农业恢复也很是缓慢,仅能依靠一些老弱妇孺在田间耕作,虽然张献忠绝对是个明白人,做过大明朝基层公务员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老百姓的不满,但是每次帝都那些武器装备先进,军队强大的消息,从多方不可能串通的细作那得到回报,自然就引起了他新一轮的扩军,现在他养活这么多兵马,显得非常力不从心。
更别说之前为了拿下云南,抓壮丁抓捕的几万敢死军,更是得罪了四川的老百姓,虽然得到了沐国公府上几百年的财富,以及那些土司的钱财,但却也无法第一时间加入那一场江南盛宴,经过几十年的战乱,麝安之乱起,四川虽然从来都没有打过那些陕西的毁灭性战争,但是在几代蜀王的盘剥下,早已是民生凋敝,元气不足,无论是潜在士兵素质还是物资供应,张献忠的本钱实在是太单薄。
张献忠在成都仓促称帝,明面上是手下人的劝进,自己贪婪,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他在赌一口气,李自成进京坐龙椅啦,原本大家都是陕西起家的义军老乡,但是人家进的是皇帝老儿的紫禁城,坐的是金銮殿里的龙椅,睡的是香喷喷的宫女,张献忠自己还意淫过,不知道李自成享受过多少被抄家的帝都大官家的女眷。
但到了后来,帝都的巨大变化下,让张献忠以为那些探子已经被逮捕和收买,大发雷霆后,再派去的i探子,却是送回来更加耸人听闻的消息。
帝都有神仙啦。
帝都有好大的铁车。
帝都修建起来新城。
帝都的粮食好像吃不完,金子花不完。
哪怕张献忠一直以狡猾著称,但是现在却自认为运数不好,帝都方面的强大从一开始就不可思议,可以飞天的飞船的谣言也一直成为他殴打那些探子的理由。
好在此人之前几十年的经历下,锻炼出来的狡猾本性,不足以在几年内被阿谀奉承击垮,他自己也很清楚,他这个所谓的大西皇帝是有很大水分的,论实力他根本就不是帝都的对手,而且眼下中国境内可供他发展的空间。除了东南和西南,几乎没有他扩张的余地。
但是东南怎么会那么好打?
虽然几个考不上举人的穷秀才,不要脸皮的吹嘘他为一代仁主,甚至有这样的言论:“圣上仁义无双,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此时的天下,那帝都中妖人,以妖法统治北方,如同三国时候的曹操,而那江南的一众人等,却是群龙无首,内斗连连,也与吴国类似,圣上姓张,就可谓是三国时候的蜀国,张飞……”
张献忠倒是被逗的好气好笑,这些家伙别的本事没有,什么安邦定国治理天下的本事一概没有,但是溜须拍马勾心斗角的本事都逆天啊。
当然了,在他的预计下,登基称皇只不过是提高价码的本钱,和手下诸将和干儿子们商议了一番,决定与帝都敷衍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把李自成的势力招揽过来,实在不行,自己也是占着这么大地盘,表面上称臣纳贡,认个小,回来自己在家还不是想怎么痛快怎么来?
可是让他非常不痛快的是,无论怎么样与帝都沟通,他们对搞儿皇帝那一套毫无兴趣,要求他放弃权力,停止一切军事行动,等候被整编,当然了,金钱方面也是半真半假许诺,也拿出李自成的例子说明。
信你奶奶个腿。
陕西义军之间并不和谐,火并吞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张献忠现在有钱有妞,怕什么。
不过,长老会的这些态度,还是警醒了张献忠,如果是在陕西,几乎就可以达成火并的理由,其实就可以看做是一份宣战书。
在张献忠看来,他这个大西皇帝名不正言不顺,你们这些不知道从哪出来的长老,搞的神神道道的,连个皇帝都没有,什么长老会,共和,简直就是笑了。
大家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不是他这个大西皇帝直接整编这些长老会呢。
所以,张献忠在接见了去谈判的李定国后,弄清楚了长老会绝不妥协的立场,顿时便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指着东北方破口大骂这些长老不是个东西,根本不上道啊,你们最多不过是一些江湖上的术士吧,现如今坐大了,便开始对他发号施令,这口气他张献忠是无论如何也都咽不下的。
于是张献忠以牙还牙,也煞有介事的发诏,许下了不少诺言,称李自成在帝都被挟持,早已身不由己,大家都是陕西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不如投靠我……而他张献忠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证据是他在四川各地挖出的各种石碑铜柱,而这些长老狗屁不是,不敢称帝就是证据,只要听他张献忠的,好处大大的有,封王也简单的很。
张献忠对李自成留在陕西的人的招抚自然是没有效果的,人家很明白,投靠了你,还不是好处被收走,自己被顶在最前面应付帝都的军队?
几次碰瓷不成,张献忠也知道了底线,他派小股部队去骚扰还行,真去北上,那就是找不自在了。
一时间居然被困死在四川,不过一次与云南土司的小冲突,在重庆打了一次后,他突然发现,比起一看就是硬茬的陕西方面,南边好多好欺负的啊,还有江南,江南多美人和财主,真打过去,打开随便一座大城,那些传说中的杭州苏州,可能就比在整个成都的财富都可怕。
当然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目前确实有点三国争霸的味道,但是怎么看帝都都是太过强势,不说别的,他偷偷摸摸在帝都采购的武器,都比成都自产的好,甚至他都明白,帝都的人知道是自己在花钱采购这些刀剑!
而一旦自己大举南下,说不定帝都就等着这一天,先是从长江截断自己的部队,前后不能呼应,而后从陕西直接攻打四川,他如何抵挡?
看着江南的肥肉不能入口,好在遇见了终极败家子左梦庚,却是抓到了一个机会,但也很快被粉碎。这几年来,不仅仅是大明官军越来越弱小,兵力日渐衰落,装备补充不足,江南儒生很显然对于扩军备战毫无兴趣,对贪污的本事倒是很强,可是最后干儿子李定国还是攻打南京城失败,据说又是帝都的人插手,现在被困于江阴小城,难以寸进。
大西皇帝张献忠很清楚,眼下他的大西面临着什么样的境地,陕西那边的一只虎李过却是对自己的目前的处境很满意,长老们对于这个在历史上对抗满清战死的人还是很不错的,目前北方都是在恢复生产之中,而李过却是对四川虎视眈眈,也增添了不少帝都的新式武器,虽然没有好像邢夫人那样直接整编,但也已经是打起了中华国旗号,军饷也都是帝都的人前来发放,发军饷的时候,也都喊话是帝都的大人的关心。
张献忠可以鄙夷江南的官军,可以歧视云南的土司,但对于同样出身于陕西义军,把自己都给挤到四川的顺军,却也是没有那么傲气了。而这五年过去,他手下的军队也开始疲老,一方面四川的生活让他们开始安逸,一方面也都是打了太久,渐渐失去战斗力。而要粮没粮要饷没饷,虽然从帝都购买了武器,但那些东西千里迢迢运到四川,成本是极其惊人的,偏巧李定国的归来,让他明白,敌人完全可以轻松逆流而上,也就是说他是处于帝都方面的两面围堵。
不管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于是他计算了一番,还是要打出去增强实力。
就好像美团和糯米一番拼杀,打死了康师傅一样,帝都和张献忠的博弈,使得张献忠咬牙将所有的本钱都压在了云南,这个问题是一个算术题,比对一下他们双方的实力之后,很容易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就是吞并其他人。
于是孙可望获得的迅速胜利,让他喜出望外,而另一个好消息,帝都大量的军队开始装船南下,当然了,不是他恐惧的直接打下江南,而是朝着好远的南洋而去,最终得到的消息,居然是什么南洋的红毛人杀一些卑贱的汉商,于是他们就去主持公道。
张献忠一直觉得这些帝都的人有问题,现在果不其然。
于是孙可望的军队,在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摧毁了云南的土司们以后,又紧急回到了重庆,准备在江南这块肥肉上,吃到属于自己的好处。
对于这种事情,张献忠还是非常明白的,四川老百姓并不喜欢他,不过对于顺军变成的帝都军也没什么好感,他只需要震慑就是了,眼下他的主要精力要放在顺江而下,打下江南的事业上,并且视作是自己获取天下的一步,按照他的剧本,帝都方面愚蠢的将十几万部队陷落于南方那种烟瘴之地,没有几年是回不来的,而这期间,他就打下江南,进可趁着长老会中有人想程度,爆发内战后,让他渔翁得利,打过去称帝,退可以自保有余啊。
因此张献忠还是花费了不小的精神,去联络江南可能的勾结的人呢,也鼓舞李定国随时配合自己,至于那几位大明的大王,他更是惊喜的发现,这些大王为了彼此争夺皇位,却是开始对自己大加拉拢了,虽然是做了皇帝,但是张献忠可没有那么矫情,有好处就上啊!
帝都的长老会并未给予太多关注,只要这些家伙的内战,不要损害太多民众,让他们可以趁机大量移民南洋,就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全部的精神全都放在赶紧迅速平灭巴达维亚的事情上了。
张献忠当真是太滋润了,现在家里有儿子了,还得了孙可望孝敬的金银,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就有了亲征江南的打算。
朝中文人大多数以为,张献忠现在已经贵为一朝之主,身份已经不同往常,他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亲自领兵了,最好还是选一个大将作为统帅率军,这种观点深得人心,文武百官便纷纷上奏,劝他留守四川即可。
但是这样的劝说对张献忠不起作用,随着年纪渐渐大了,几个干儿子可不好压制,总得有各种功勋,得军心,有威望才震慑的住,对于得民心啊毫无兴趣,但是对于如何讨好丘八们,他是太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