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亮脸色一变，气氛突然间伤感了起来：“殿下，既然殿下这边没有问题，那属下先告退了，殿下放心，等属下回到船，立刻掩护护卫殿下冲出包围圈——属下刚才看了，敌人的包围圈虽然大，但厚度却并不如何厚，只需要一次冲锋，我们足以将敌人冲开……”

“程都督，那你呢？”李二狗连忙问道：“指挥舰队的事情交给属下们可以了，你是泉州舰队的灵魂，你可是一定不能出事的，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这绝对不可以。”程处亮断然否决：“我是泉州舰队的都督，也是他们的将军，我将他们带了出来，自然也要带他们回去，如果无法将他们带回去，那我能做的只有和他们同生共死，如果我今天抛下他们这么逃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良心安稳……你们不用再劝，我意已决……殿下，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殿下了，以后还请殿下看在属下的面子，对泉州舰队多多照看——越州舰队那帮王八蛋一直看我们不顺眼，属下担心我走了，他们会被越州舰队的人欺负……”

“……”所有人都沉默起来，他们已经从程处亮的语气听出了死志，面对这样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哪怕是他们也不得不肃然起敬——虽然都说痛痛快快的死亡屈辱的活着更容易，但当一个人真的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你才会明白他是有多么的伟大。

“我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要不要这么伤感？”李贞无语了，这都是在干什么啊？我都还没有发话呢。

“殿下不用多说，属下已经下定决心，还请殿下不要再劝。”或许是已经存了死志，因此程处亮倒是坦然起来：“等一下属下会给殿下您发信号，收到信号后殿下您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跟着我们的船队冲够了……对了，属下在抓捕间谍的时候，从间谍的口得知，敌人破坏大炮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计划，他们在后面还布置了重重陷阱，只是属下也只能帮助殿下到这里了，接下来要看殿下您的了——不过我们刚刚离开吕宋没多久，殿下冲破包围圈之后可以直接回去吕宋，在吕宋还有两支舰队，足以保证殿下您的安全了。”

“殿下，属下以后无法再跟在您的身边效力了，但是属下不后悔，属下这辈子最痛快的事情是跟了殿下您，要不是跟着殿下，属下现在可能还在长安城作威作福，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又或者被任命为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从此泯然众人……属下这辈子自觉已经完满，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唯一有一点是无法再回去再见老头子一面，还请殿下回去之后转告老头子，我没有给他丢人，他从小告诉我，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一个战士的最高荣耀，也希望他不要为我伤怀……”

说到这里，程处亮已经说不下去了，泪流满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程处亮不为自己即将死亡流泪，只是一想到自己战死的消息传回长安，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他该有多伤心，更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这般丧子之痛……

“……”李贞也沉默了，他无法不沉默，程处亮都已经真情流露到这种程度了，哪怕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没有必要的，但也被他的真情所打动，只是……

“这些事情你还是亲自告诉你爹去吧。”许久之后，李贞才开口道。

“属下倒是想回去，可这次怕是真的回不去了，或许可以托梦给我爹……”程处亮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脸的哀伤尽去：“对了，属下刚才想起了一件事，殿下您最好不要去吕宋，我们既然能想到的问题，敌人肯定也能够想到，所以在前往吕宋的路一定是危机重重，殿下冲出去之后往西往南都可以，千万不要往东和往西北走，他们肯定在这两路设下的足够多的陷阱……”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都说了让你亲自告诉你爹，你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吗？”李贞不耐烦了，程处亮虽然句句都是在为他着想，也很让人感动，但他所谓的着想根本是没根没底的事情，李贞感动个屁啊？他已经提醒了不知一两遍了，谁知道程处亮居然还没有听出来，这智商居然也能成为一个精锐舰队的都督？李贞深刻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选错人了。

“哈？”程处亮呆了一下，他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去了，觉得自己这一次一定会跟着舰队一起沉没在海，所以他说的话都相当于是遗言，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谁知道李贞居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程处亮刚刚从自己的世界出来，不由呆愣了片刻，脑子没有反应过来。

“哎呀，殿下肯定是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了。”李二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水平还舰队都督？如果这等反应能力都可以当舰队都督的话，那李二狗觉得自己也可以弄一个舰队都督当当。

“殿下有办法？”程处亮再次愣了，倏而一拍脑袋：“哎呀我这个猪脑子，这敌人是殿下引来的，殿下能没有解决办法吗？”

他终于是想起来了，李贞这一次出来不是两个目的吗？一个是为了调整南洋的官场职位调动，但这件事被房遗爱劝退了，第二件事是以自身为诱饵，吸引出那些想要致李贞于死地的敌人，在海和他们来一波正式的对决，将敌人消灭在大海，现在好不容易敌人被引来了，马李贞的陷阱要发挥作用了，自己却在这边哭天抹泪的，简直不像话。

“我的天，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殿下您既然有后手，那快准备吧，属下这去指挥战斗”程处亮这个臊的啊，捂着脸冲出去了，真是难以想象，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在这里哭鼻子，而且还是没缘由的哭……他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