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有点猜不透刘玄德的心思了。

——刘备想要拉拢自己，想要收服自己这一点张儁乂能感觉到。

这种情况下，一手促成义弟关羽与颜良的“实战训练”，在张儁乂看来，多少带了点示威的意思。

——而示威的结果也很好，非常好，甚至好过头了——

道理很简单。关羽能在一瞬间“杀死”颜良，那他也能在一瞬间杀死包括张儁乂在内的每一个人。

有这样一位杀神级的义弟，冀州军还有谁敢反对刘备。冀州军还有谁敢退出，去投靠别人？这不是找死吗？

……

但是，如果刘玄德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的话，事情就变得不同了。

知道了这个“秘密”的张郃，再对上关羽，提前有了防备的他至少有一半可能挡下这一刀！

这等于给了自己与刘备对抗，乃至背叛的资本！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拼命思考，拼命思考，却觉得越想越乱。就听到耳边刘备平静的说：

“儁乂啊，你有听说过‘蛮触之争’这个词吗？”

“当然听说过，但是……”

“世界是很广阔的。”刘备平静的说。

“——”

听刘备这么说，张儁乂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却又有些抓不住要领。

看着他皱着眉，冥思苦想的样子。刘备与另一侧的高览相视一笑。后者伸手指在太阳穴那里点了点，再指了指张郃。

看他这样子，刘备无声的笑着摇了摇头。

高奂山的意思很明显——看张郃平时自视甚高的德行，这点事都想不清，真是没用。

高览与刘玄德的这点互动，正紧皱眉头，苦苦思索的张儁乂没看到。不然他就该醒悟过来，自己的发小和刘玄德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亲密。

……

与此同时。关云长继续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上胸口那里挨了一刀的颜良也站起了身。

一是他身上甲厚，二是关羽的长刀没有开刃。三来颜良自己身体素质非常好。所以关羽这一刀将他斩落之后，竟然没受什么上。

在地上愣了一会儿，他就站了起来，一张黑脸涨得通红，看着关羽把牙咬得嘎嘣嘎嘣的响。

“怎么，你不服气？”

关云长斜着眼看着他，这样问道。

“——关云长，你好本事！”

颜良站在原地顿了一下，接着对他大喊：“这一战是我输了。也没什么服气不服气。倘若这是战场，这一刀就能要我的命！我心服口服——不过，你敢不敢再和我战一场！”

虽然说是心服口服，但看颜良的样子，就知道他完全没想让事情这么了了——很正常，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他关云长是赚足了面子，但自己就不要脸了吗？！

“有什么不敢？”

关云长眼中精光一闪，朗声回应。

“好！”

说了一声“好”，颜良再次翻身上马，活动活动胳膊，随后转身催马向后，两人又拉开距离，校场上擂鼓声再次响起，关羽与颜良的第二回合再开——

正好，周围一众兵将还没看够，眼看着这一幕又叫起好来。并且比之前看的更仔细。

这一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兵将们有的挑灯过来，将校场照得如白昼一样，一个两个都瞪大眼睛，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的武将，一个两个都死盯着关羽，就想要看关羽再施展之前的神技。

不说看了偷学，让自己涨点本事。单说以后有个防备也是好的。

可没有人想过再过一会儿，关云长就会自己把这个奥秘说给他们听——

然而——

很遗憾的，这一回关羽并没有施展那令人惊艳的一刀。

两柄练习用的长柄大刀，裹着两道寒风“呼”的刮过，紧接着“轰”的一声撞在一起——

在剧烈的金铁交加声，以及两员战将胯下战马的嘶鸣声中。

对了一招的关、颜二人，都在心里暗赞了一声。

“不差！”

“好力气！”

力道也好，招数也好，技术经验也好。天赋异禀的两人只一招便知，对方是个好对手——

再下一秒，颜良一声低吼，臂膀又加了两分力气，关羽的面色也红了几分。却还是没将对方怎样。

于是关、颜二人结束了毫无意义的力量比拼。收刀回招同时胯下战马继续向前。两马交错间关羽挥刀横斩，再被颜良架住后改斩为挑，却被颜良长刀一横，用刀身压住，顺着刀柄向他双手手腕挥了过去。

关羽连忙撤招。长刀一翻，刀尾的锥刺挑向了颜良头盔，却也被后者闪了过去——

就在这两马交错，间不容发的瞬息，两人竟直接拼了三招。难以置信他们手里拿的是势大力沉不好施展的长柄大刀。

一般骑将就算用得长枪，走的迅捷的路子，两马交错时也不一定能走两招。更何况关、颜这三招拼杀称的上惊心动魄，招数精妙到令人难以置信。其中凶险更让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得周围冀州兵将手心捏了把汗——

直到两人调转马身，开打第二回合时，周围冀州兵将这才回过神来。

“好！”

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于是紧接着，关、颜二人在万众欢呼声中开始了第二合——刀与刀，刀尖上的拼杀，挥舞，战马嘶鸣着绕着圈——到最后忍耐不住对着对面的同类张嘴咬了过去——

就这样人，刀，战马。数不清的精妙招数信手拈来，几乎没有重复。一次又一次惊险至极的攻守互换。两人拼尽浑身解数，只想要将对方压倒。就这样过了五十回合。双方体力竟没有一点下降的意思，反而像是热身完毕，杀得更加起劲。

这战看的人热血沸腾，不少人嗓子都喊哑了都不在意——当然其中喊得最响的就是张飞：

“二哥，二哥！揍他！”那大嗓门盖过了几千人。

在他身边，颜良的好友文丑也扯着嗓子拼命大喊，却无论如何盖不过张飞。气的他站起来踢翻了椅子，对着张飞大喊：

“环眼贼！别他妈的喊了！有本事跟我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