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晨曦雪打断那名村妇的话，她看向众人，徐徐道，“你们都认为自己丈夫的失踪乃豆豆爹所谓，认为是他的魂魄在村里作祟。于是便将对豆豆爹的仇恨转嫁到了豆豆身上。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本身于他而言就不公平。”

“这……”

晨曦雪说得在情在理，那名村妇无言以对，只好又退回了人群中。

晨曦雪接着说道：“今晚王道长将会再次通灵做法，找到杀害张二嫂的凶手，难保鬼王不会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扰而愤怒，甚至还有可能将怒气撒在大家身上。但如今有豆豆在，鬼王定不会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起杀伐之心，如此一来，还可保大家平安。”

此言既出，众人纷纷点头，看豆豆的眼神也从方才的警惕和厌恶变得柔和了许多，就连躲到房檐下的几位妇孺也回到人群里。

豆豆安静地站在晨曦雪身侧，仿佛她们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关，他只是偶尔会抬起头，扯起唇角对着晨曦雪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酉时末，王道长才带着瘦道士匆匆赶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驾着马车的正是那胖道士，马车上运的是他从棺材铺买来的那副棺材，如今还散发着浓郁的新木味儿。

晨曦雪朝少秉使了个眼色，少秉会意地点点头，悄悄地移到了棺木后方。

当王道长看到晨曦雪一身的道袍，还有立于她身侧的豆豆时，神情不由地一怔，但随即他便笑道:“姑娘穿上这身道袍，果真是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王道长夸奖了。”晨曦雪微微颔首，含笑说道，“我这一身也只是皮囊罢了，怎及道长你大慈大悲，为村民劳心劳肺，如今更是不顾自身安危再次通灵做法。我想张二嫂若是泉下有知，定愿以身相许，与道长谱写一段人鬼情缘。”

王道长嘴角微微一搐，面上竟有几分局促，他撇过头看向众人，避开晨曦雪那晦暗不明的眼神，肃然道：“姑娘说笑了，你我都是修道之人，怎能不知人鬼殊途。如今张二嫂已是鬼王之妻，姑娘开此玩笑，就不怕引起鬼王不悦，祸及无辜。”

“修道之人就该捉鬼驱魔，行善积德，岂有畏惧鬼神之理。”晨曦雪站了起来，踱步到他身侧，意味深长地问道，“道长，您说呢？”

他二人虽未发生争执，但众人都已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对于王道长的说法，她们觉得不无道理，毕竟人与鬼斗，要赢谈何容易。道士也是人，难免会惧鬼几分，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而晨曦雪不畏鬼神的做法，又让她们心里寻求到了一丝的慰藉，无形中给她们壮了胆，觉得鬼魅似乎已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可怕。

王道长拂袖身后，不再理会晨曦雪的挑衅，他环视众人一圈，说道：“卯时已到，贫道要开坛做法为死去的张二嫂找到杀害她以及她腹中胎儿的真凶，还她一个公道，也还村子一个安宁。希望大家能都给予配合，共同惩治凶手。”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下来，就连不知世事的婴孩也不再发出声响。

王道长朝胖道士挥了挥手，命他和瘦道士将那副新买的棺木抬至院中。众人不明所以，只觉得棺木在昏沉的灯光之下显得尤为渗人。

胖道士将棺木放下，向众人解释道：“张二嫂乃是鬼王妃，需厚葬才可平复她的怨气，可她却连一副像样的棺木都没有。因此，我师傅将道观里仅剩的钱物换了一副棺木赠予她，也算是让她的尸身有个容身之处。希望她能念在这幅棺木上，能对害她之人网开一面，更不要牵怒于大家。”

胖道士话音刚落，人群中了立刻有人感激地喊道：“道长真是慈悲心肠，凡事都为我们着想。”

“是啊是啊！道长就是个大善人。”有人附和道。

晨曦雪心里不禁冷笑，这群臭道士还是厚颜无耻，背地里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时刻不忘摆出一副慈悲心肠，让人对他们感恩戴德，真是令她作呕。

若不是朱楠未归，她真是恨不得即刻撕下他们虚伪在嘴脸，把他们吊在树上任人鞭打。

但此刻，即使她再愤怒也只能忍着。

于是，她朝王道长微微倾身，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笑道：“王道长如此慷慨大方，高风亮节，想必离得道之日已不久矣。待你升天，可别忘了我们凡间这些故人啊。”

面对晨曦雪看似恭维实则充满嘲讽的话，王道长未做任何回应，依旧面不改色。倒是他的两个徒弟按耐不住了，尤其是胖道士，他冲到晨曦雪跟前，不屑的冷嗤道：“小小黄毛丫头，别以为穿上道袍你就会捉鬼，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师傅。如今还敢在此挑衅我师傅的威严，真是不自量力。”

一旁的瘦道士也傲慢地仰着头，用两只鼻孔望着她。

晨曦雪瞥了眼胖道士脸上的横肉，又睨了眼瘦道士高高扯起的脖子，冷笑道：“咱们彼此彼此。只是同为道派中人，道长与我又何必互相残杀呢?”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的身体蹒跚地走入了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几名孩童吓得躲到母亲怀里，闭紧双眼不敢抬头，众人也如见了瘟神般避到了两侧。

“刘婆婆。”晨曦雪惊道，她果真还是来了。

王道长见到刘婆婆时也是一脸愕然，甚至还带着无法隐藏的惊慌失措。

“老太婆，来来来。”刘公公不理众人诧异的眼神，朝刘婆婆招了招手，指着身边的椅子说道，“快到我边上坐着，这好戏啊，就要开始上演了。”

他身后的钱悦一听，吓了一跳，忙说道：“刘管家，这……这……我……”

钱悦本就胆心，相处的这几日，她都未敢看刘婆婆一眼。如今刘公公还要将刘婆婆请过来坐，她自然是又胆怯又为难，但以她的涵养，又是断然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