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楠的伤口已没有任何毒血流出，麻痹的四肢也渐渐有了知觉，但还是全身乏力，无法睁眼，无法开口。

晨曦雪趴在床边，凝视着朱楠紧闭的双眼，想起了在危急关头时，他将她护在怀里，即使是被蛇咬了，也坚持着将她平安带离险境，直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无法支撑，才卸下自己的伪装，倒了下去。

她垂眼看向那只还微微泛肿的大手，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一颗一颗地全滴到了朱楠的手上。

朱楠感受到了来自手心的温热，他拼命地想抬起自己的手，替她将眼泪擦干，那只手却不受控制地纹丝不动。朱楠真是痛恨极了自己此刻的无可奈何，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抱抱她，哪怕要为此付出沉痛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只要让他能碰一碰她，感受到她最真实的存在，他就心满意足了。

“臭猪腩的这一身实在是太脏了，他一定不希望自己醒来的时候，是这副脏兮兮的模样。”晨曦雪看着他一身的血水，很是难受，她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转身对段之寻说，“我去给他找一身干净的衣裳，待会由你替他换上。”

说着，她便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在房里替朱楠找来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屋外打了盆水。

段之寻默然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因担忧而表露出的各种细微神情。这一次，她真的上心了，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再也不会无忧无虑了。

人一旦上了心，就身不由己了。

晨曦雪将拧干的巾帕递给段之寻，交代道:“记得将他身上的血渍也清理干净。”

段之寻从她手中接过巾怕，点了点头：“我会的，你就放心吧。”

晨曦雪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虽然她曾替朱楠更过衣，但朱楠从未在她面前袒胸露背，她还是回避的好。

朱楠听到了她开门离去的声音，不免有些失落，如果换是他，晨曦雪的一切他都要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不过他转念一想，毕竟这丫头好不容易才从厌恶他慢慢地开始愿意信任他，他是不该超之过急，如此想来，心里瞬间便释然了。

“雪儿姑娘。”申屠见晨曦雪走了出来，赶忙喊住她，“咱们家公子可是醒了。”

晨曦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还没有，不过他体内的蛇毒都已经排清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了。如今，段之寻正在替他擦身更衣，我是出来回避的。”

“我想，公子她是不会介意被你看光的。”申屠对她笑了笑，他家王爷该是巴不得被晨曦雪看光，好找个借口让晨曦雪对他负责。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取笑我，就臭猪腩那抠门样，倘若让他知道我把他给看光了，他一定会找个借口敲诈我十万两的。”晨曦雪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她弯起两根手指头，朝着自己的双眼做了一个虚抠的动作，信誓旦旦地说，“我是宁可自戳双眼，也不要看他的一身猪肉。”

申屠看着她那认真劲，只能在心里替他们家王爷感到悲哀了，不知道王爷知道后会是何感想。远在京城的那群世家小姐们可是巴不得将王爷给生吞了，可王爷自己心仪的姑娘却是宁可自残做一辈子的瞎子，也不愿意看他的肉身一眼，真是朱门不幸啊。

“对了，雪儿姑娘，公子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中了蛇毒，你们今晚到底去哪了？”

晨曦雪咬了咬唇，望着将整个院子遮蔽住的槐树枝，向申屠讲诉了他们今晚的遭遇。

“今晚，我偷偷跑去后山，在那里……”

当晨曦雪讲述了整晚所发生的事情后，申屠听了也不免大惊：“你是说，公子是被响尾蛇咬伤的？这怎么可能会有响尾蛇，还是成群的。”

“臭猪腩也觉得奇怪，而且，我们进入后山的时候，并未发现有响尾蛇出没的痕迹，可就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响尾蛇却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虽然我无法得知具体有多少条蛇，但绝对可以用数以万计来形容。”

“难怪公子会脱不开身，只是，这响尾蛇到底从何而来？”申屠还是疑惑不解，这响尾蛇喜欢生活在沙漠里或是干旱的地方，怎么会成群的出现在这深山里，还是数以万计的出现。

“他当时要是丢下我不管，就不会被蛇咬伤了，就可以全身而退了。”晨曦雪抿嘴看向朱楠，问道，“你一定很恨我吧，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陷他于危难之中。”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杀了你，但现在不同了。”申屠转身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里面的烛火早已熄灭，也无任何声响，想必钱悦已经睡着了。他回过头看着晨曦雪，低声说：“王爷他从来就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他身边的护卫，他都会舍命相救。当初在北漠，我们被敌人伏击，王爷当时毫不犹豫地就替我挡了一箭，也正是他的重情重义，鼓舞着我们一众追随他的人，最终，我们以少胜多，不仅成功突出重围，还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这也是我们为何会如此爱戴他的原因。”

起初晨曦雪一直认为，朱楠与那些天潢贵胄并无任何不同，无非都是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皇家子弟，即使涵王朱楠早已声名在外，备受百姓爱戴，也无法改变她曾经对他的偏见。

在而后的接触中，她慢慢地明白了段之寻为何会与朱楠深交，还是生死之交，因为他确实值得，只是她晨曦雪一直对他带有偏见，不肯承认罢了。

两人正聊着朱楠，一阵夜风袭来，大槐树的枝叶也跟着摆动了起来，呼呼的风声从两人头顶吹过。就在这时，从大槐树的缝隙里不断飞下一群黑压压的东西，它们穿过茂密的树叶，全停到了槐树下。

“是蝙蝠。”晨曦雪看向申屠，她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看来臭猪腩猜的没错，这半夜敲门的并非是那鬼怪，而是这群小东西。”

晨曦雪正为找到夜半敲门的罪魁祸首欣喜若狂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那群蝙蝠并没有往门上撞，而是一起飞到了大槐树下，对着树下的某样东西在撕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