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雪从刺客身上搜到一些数额不大的宝钞，还找到了一块木制腰牌，上面无比清晰地刻着一个小篆的“文”字。

“啧啧啧！这么寒酸的腰牌，怪不得那几个刺客要变节，这幕后真凶必定是个又穷又抠门的家伙，估计连四菜一汤都吃不上。”晨曦雪将腰牌递给朱楠，“你们也算抠得志同道合，这破玩意儿送你了。”

“文。”朱楠从晨曦雪手里接过腰牌，放在烛火下仔细辨认，慢慢地他的眉心拧成了一团，握住腰牌的手也微微一颤，竟有些茫然。

他望着夜空之中那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静静思忖了半晌，他默默地摇了摇头，低声念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爷，您发现了什么？”申屠上前几步，站在他身后问道。

朱楠将腰牌递到他手里，申屠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惊道:“王爷，难道真是建文余党？”

“不会。”朱楠摇了摇头，没有半点犹豫，“这腰牌所指之意太过明显，身为刺客，是不会随身携带任何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这块腰牌雕工一般，摸上去还有些扎手，应该是新刻不久，很显然腰牌只是用来掩人耳目、转移视线，从而达到栽赃嫁祸的目的，他们一定是知晓我的真实身份，才会以建文余党的名义刺杀我。如今看来，事情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我们还是先回客栈，而后再议。”

“既然暗器高手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用毒针把我们几个给灭了，反倒是将自己人杀了之后就跑了？”

回客栈的途中，晨曦雪一直在纠结于这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然而，无人能解答她的疑惑，只有一路的静默和几人沉重的叹息声。

回到客栈，晨曦雪将从刺客身上搜刮到的宝钞交给刘公公，但找遍了整个客栈，都没有刘公公的影子，就连少秉都不知所踪。

“臭猪腩，刘公公和少秉不见了，他们会不会被刺客抓走了？”晨曦雪急匆匆跑到朱楠房里，打断了他和段之寻的谈话。

朱楠道:“放心吧，房里东西摆放如常，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他们不会有事的。”

“现在已近三更天，街上除了赌博的，就剩那些个找暗娼的了。”晨曦雪想了想，突然跳了起来，放声叫道，“难不成他们到街角找暗娼解闷去了。”

此话一出，不禁令人舌咋，申屠更是惊咳不已，他艰难地顺了口气，安静地站在朱楠身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段之寻邹了邹眉，正色道:“雪儿，身为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你不能……”

“我知道。”晨曦雪打断他，本就只是一句玩笑话，谁想他倒是当真了，晨曦雪不耐烦地说，“再怎么着，我也就动动嘴皮子，说说罢了，又没有做出什么伤风败德的事情，所以你不用如此紧张，也不要整天绷着一副面孔对我。”

她提起茶壶，越过朱楠面前的空杯，给段之寻倒了杯茶，竟有几分赔罪讨好的意味。

段之寻默然看着渐渐添满的杯子，虽说晨曦雪在主动向他讨好认错，但他心中亦无半点喜悦，反是沉得无法言喻。

晨曦雪见他不搭理自己，自觉无趣，回头时恰巧瞥见面无表情的朱楠，她挑了挑眉，故意长叹一声，一脸幽怨地说:“我只是无心提起了风月之事，我们段公子就嫌我不够矜持。若追溯起整个大明的烟花之地，也不知是谁家在秦淮河畔建立十六楼，大肆兴办教坊司？也不知是谁家逼良为娼，将那些罪臣的妻妾女眷送至教坊任人玩乐，还永世不得赎身？如此种种，做的人没错，倒是我这有口无心的伤了风雅。想必我们其中某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时常流连于这些教坊之间，徜徉于众多美人怀中。”

朱楠知她有意在讽刺他，也不恼怒，淡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晨曦雪，看来你对我朱家的了解，远比我想象的要多，你自学成才也好，省得以后还要找人教你。”

两人正要起争执时，少秉搀扶着刘公公从外边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刘公公见他们平安归来，终于是松了口气:“你们要再不回来，老奴这把老骨头都快急死了。”，

晨曦雪过去扶他坐下，不悦道:“是你把我们给急死了才对，都那么晚了，还到处乱跑，真是为老不尊。”

“刘公公见你们迟迟未归，他老人家又坐不住，于是就到附近走动走动，顺便给大伙买了些点心。”少秉将手里提的一包糕点放在了桌上，解释道。

晨曦雪将搜到的几十贯宝钞交给刘公公，得意地说:“这是我从刺客身上捡来的，虽然不多……”

“什么？你们遇到了刺客？”刘公公大惊失色，赶忙走到朱楠身边，问道，“王爷，您有没有受伤？快让老奴瞧瞧。”

“他皮肥肉厚的怎么可能受伤，死的都是刺客。”晨曦雪实在是受不了刘公公整日里将朱楠当三岁孩子看待，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没见他杀敌的样子，半点不手软。”

“不是去验尸的吗，怎么好端端地就遇到了刺客？”刘公公面上又起了忧色，捶胸说道:“难怪老奴这心总是七上八下的不着地”

朱楠将尸体被盗和遇刺的情况，避重就轻地告诉了刘公公，整个过程虽是有惊无险，但刘公公还是吓得心惊肉跳。他对少秉招了招手:“咱俩赶紧去收拾行李，明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不祥之地。”

刘公公将手架在少秉的胳膊上，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朱楠望着他离去时那渐渐弯曲的背脊和满头沧桑的银丝，说道“我打算连夜离开这忘忧古镇。”

“嗯。”段之寻垂眸点了点头，他未因朱楠的决定有任何波动。

晨曦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挪到朱楠身边，问道:“你真的决定离开？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