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百密一疏
他们的目光都定在段之寻身上,身子不自觉地向他倾斜,迫不及待地等他开口,谁知段之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是猜的。”
“唉!”四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相互对望一眼,便都失望地坐直了身子。
晨曦雪被朱楠和段之寻吊了胃口,也算是自食其果,她决定不再卖关子,要非常认真地将接下去的事情讲完。“钱大福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就是钱旺的娘。可惜钱旺的外婆一直嫌弃钱大福长得又胖又矮,还是村里出了名胖墩,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他们在一起,还以死相逼,硬是把他们给拆散了。前几年,钱旺他爹死了,钱大福……”
“钱旺他爹一定是被钱大福害死的,所以钱旺烧了客栈是为了替他爹报仇,事情一定是这样的。”刘公公用着尖锐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还激动地站了起来,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令他无比愤慨。
“刘大管家。”晨曦雪快崩溃了,一本正经道,“我现在是在讲诉一件可能与钱旺的死有着密切关联的要事,而不是在让你猜谜。”
刘公公也是急着想找出凶手,才会过于投入令自己失态了,他抱歉地笑了笑,尴尬地坐回了凳子上。
晨曦雪打算先喝口汤润润喉再接着讲,她刚端起面前的汤碗,就被朱楠将碗给夺了过去,晨曦雪不解,吼道:“喂!臭猪腩你要干嘛?”
只见朱楠将她碗里早已凉透的半碗汤倒进自己碗里,又从新给她盛了一碗,推倒她面前:“我怕你闹肚子,耽误了挖尸,所以给你换碗热的。”
“又是挖尸。”晨曦雪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瞪了他一眼,端起汤碗就喝了两大口,又接着讲那未完的故事,“恰巧在两年前,钱大福的老婆也病死了……”
说到这,晨曦雪本能地看向刘公公,怕他又语出惊人,说出些骇人听闻的猜想,见他已经自觉地将嘴捂住,才放心地继续说:“钱大福很想娶钱旺的娘作为填房,以弥补彼此心中的遗憾。如果他娶了钱旺的娘,那么钱旺也就可以跟着翻身,从小二摇身一变成了少爷,因此,钱旺根本不可能为了区区几两小钱杀人放火。”
刘公公还是没忍住,松开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那倘若钱旺不同意他娘嫁给钱大福呢?”
晨曦雪摇了摇头:“像钱旺这种好吃懒做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么好的翻身机会,如果他不同意,早就不会留在钱福客栈当小二了。不过,那些衙役的想法与你却是无二,他们都认为钱旺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放火烧了客栈,为了赎罪,才会跑到夜游神庙里自缢。不过,听领头的衙役说,钱大福的女儿一直不同意她爹续弦,说是她娘尸骨未寒,若是现在就起了续弦之心,那和无情无义的禽兽有何区别。由于钱大福没有儿子,所以他特别疼爱这唯一的女儿,为此,钱大福从不与人说起,也不敢在女儿面前提,怕伤了女儿的心。”
晨曦雪没想到看似温婉的钱悦竟然如此任性。反观她自己,曾担心爹爹一人太过孤独,就劝他娶了婉情姑姑为妻,谁知爹爹非但不领她这份孝心,还反骂她大逆不道,枉为人女。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残忍,试图按照自己的意愿将婉情姑姑推进爹爹的心里,代替他心中唯一的那一轮明月。她想起姬弦那张愤怒的脸,还有他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越动怒,就证明他越爱如月,而她的娘亲永远只是一缕消散不见的魂魄,除了她,便无人问津。
滔滔不绝的晨曦雪突然变得沉默不语,朱楠看她似乎已陷入了沉思中,面上的神情也隐约有着些许的忧伤,想必她此时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他觉得心口微微发紧,多想紧紧握住她的手,替她驱除停留在脸上的一切忧伤,但刚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当他的手覆盖在晨曦雪手上那一刻,晨曦雪定会做出一些骇人的举动以示回应,为了不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只好不舍地将手收回。
他凝视着她,问道:“雪儿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知雪儿对钱旺的死有何看法?”
晨曦雪微微抬眼,正好碰到朱楠眼中的一片轻柔,这竟让她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她突然打了个寒颤,轻咳了一声,说道:“总之,绝对不会是畏罪自杀。”
她转向段之寻,像是在寻求答案一般,问道:“段之寻,你认为呢?钱旺是怎么死的。”
“从他的尸体上看,确实是自缢身亡,但还是存在几个明显的破绽。”段之寻看向朱楠,“相信王爷早已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
“嗯。”朱楠朱楠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他确实是自缢身亡,但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挂在了绳索里,活活吊死的。凶手打的是单系十字结,钱旺越挣扎,绳索就会越紧,他也就死的越快。他的脚下有一个香炉,从表面看,他像是踩着香炉上去勾住的绳子,再用脚将香炉踢翻,从而达到了自缢的目的,但是,以钱旺如此瘦小纤细的身子根本就不可能踢翻一个那么大的香炉,更何况还是一个装满了陈年香灰的香炉。”
“我明白了。”晨曦雪恍然大悟,“套住钱旺脖颈的是个单系十字结,钱旺要踢翻香炉,就必须把力道集中在他的脚尖,可是,他的脚上一旦使力,十字结便会慢慢变紧,相信他没踢翻香炉的时候就已经被绳结给勒死了,所以,不论如何,钱旺都不可能踢翻香炉。香炉只是一种假象,迷惑众人的假象。”
朱楠朝她点了点头:“真是孺子可教也,一点就通。其实,最直白地表现出他被人杀害的证据,是他穿在脚上的那双鞋。他的鞋底沾满了黑色的火炭灰,而不是灰白的香炉灰。黑色的火炭灰只能说明钱旺确实到过钱福客栈,但鞋底没有灰白的香炉灰,就足以说明他根本不是踩着香炉上吊。这凶手还真是用心良苦,制造了一个足以乱真的假象,然而,百密必有一疏,他还是留下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