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沆瀣一气
热烈的骄阳照耀着满园春色,花团锦簇的菊园中满溢花香。翩翩飞舞的彩蝶与忙碌的黄蜂,徘徊在金灿灿的金盏菊与各色娇艳的蔷薇花丛中。
园中的大敞厅里摆着几排长桌,与花园中的一片圆桌遥相呼应。前来道贺的达官贵人们或坐在桌前,或踱步于花丛,一堆堆的凑在一起议论不停。
韩易从与陈知府却没有呆在花园,而是立于大门旁抄着手等着。他们在等那位从未谋面的何小姐,今日注定这位何小姐要为了苏家受一番责难。
苏靖贤父子四人依然立于门外迎接宾客,但他们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牵强。门内正有一对豺狼虎视眈眈地伺机而动,让他们如芒刺在背无法心安。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灰布粗衣精神矍铄的光头老头,一脸乐呵呵地随着人流进入大门。苏靖贤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守在门里一旁的韩易从看见光头老头愣了一下,手臂撞撞身侧的陈知府道:“那老头是哪来的?”
陈知府瞥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老头,见那老头手里拿着大剪子走向花丛,便说道:“苏家新请的花匠吧。”
韩易从点了点头,继续张望门外不远处的官道。
申时中刻,一大一小一红一篮,两辆有家丁护卫的马车转下官道向菊园行来。门外迎客的苏靖贤一惊,招呼身旁的三个儿子道:“来了来了!好生准备着!衍辰,过去迎一下!”
自从苏婉香回去接楚茵音便没了丝毫笑容的苏衍辰,看到两辆马车渐行渐近,一抖长袍大袖迎了上去。
两辆马车缓缓停在菊园大门前,先下车的是面无表情目中含怒的苏婉香。
苏衍辰一见苏婉香隐忍着怒气,心中便是一松,随之便有些得意,看来苏婉香在楚茵音面前吃了大亏。
接着柳妈从第二辆蓝色小马车上下来,扶着黑发垂泄粉裙鲜嫩的楚茵音下了马车。
苏衍辰犹豫一下,想起自己曾说她不必来,便面有尴尬地走至楚茵音身前,低声说:“是我食言了,还是让你跑这一趟。”
楚茵音抬起眼帘淡漠地看了苏衍辰一眼,又转眼看向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苏婉香,随之扬起甜美的笑容,转过凤目对苏衍辰轻声说:“倒是让你为难了,早知如此就应随你一起来。”
苏衍辰一愣,狭长俊目微有惊异地看着楚茵音。自从楚茵音进了他们苏家的门,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的与他说话。随之苏衍辰又心下了然,楚茵音此举分明是做给看客们看的。
“好了,既然来了,你们小夫妻两个就别说悄悄话了。”
正在这时候,苏靖贤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大声说道:“衍辰呐,你还不带何小姐进园子,杵在这里作甚?”
楚茵音低下头来,拉住身旁白芷的小手,向苏靖贤行了礼,便跟随苏衍辰慢步行入大门。
自从苏婉香下了马车,周围便渐渐静下来,此时楚茵音一露面,这园里园外的权贵们便统统禁了声。这位何小姐终于现身,无数双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茵音与苏衍辰走入菊园。
经过大门时,楚茵音的脚步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因一旁投射来两道不善的目光,令她心头一寒。
守在门旁的韩易从捻着花白胡须,一双老眼寒光乍现,死死盯住楚茵音。而他身旁的陈知府,则微皱眉头仔细打量楚茵音的脸,似是要从楚茵音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在远处花团中修剪花草的光头老头,此时也停下动作,转身看着楚茵音走过青石大道而去,一双含笑月牙眼精光一闪。
苏婉香冷眼看着楚茵音跟随苏衍辰走远,又见苏靖贤笑呵呵地回到门前继续迎客,这一来一去竟没有一个人理会她,脸色就彻底阴沉下来。那本是针对苏衍辰的恨意,如今算是连楚茵音也一同恨上了。
苏衍辰引着楚茵音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花园,顺着青石小路行入后院,进了一间上房。
一进房门,楚茵音紧绷的精神便松懈下来,疲累地坐在桌前手扶额头。苏衍辰见状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走过去轻声说:“累了吧,先歇息一下,待晚些时开宴了,我再派人来唤你。”
乖巧的白芷默不作声地走过来,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碗茶呈给二人。楚茵音接过茶碗喝了口温茶,放下茶碗道:“进来时门旁有两个人,他们是谁?”
苏衍辰稍想了想,回道:“你是说韩易从与陈知府?”
楚茵音浑身一震,心惊地睁大眼睛转来转去。韩易从她是知道的,那陈知府可是苏州知府,他怎么和韩易从走到一起去了?这两个人若是沆瀣一气,那她今日可真就是有来无回了!
柳妈闻言大吃一惊,一脸惊惧地上前两步急声道:“什么?那个韩易从竟然和陈知府勾结到一起去了?”
这句话一出来,把楚茵音与苏衍辰都吓了一跳。楚茵音猛然抬头瞪着柳妈,心道这个口无遮拦的婆娘!这种话是她能说的吗?
苏衍辰也吃惊不小地瞪着柳妈,听柳妈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她们对韩易从和陈知府颇有敌意。对韩易从有敌意不奇怪,家里的下人们经常议论韩家,可为何她们对陈知府也这般敌视?
柳妈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见两人都瞪着她,顿时手足无措地退后两步低下头。
立在一旁的白芷见三人僵持在那里,便不着痕迹地走至柳妈身旁,拉住柳妈的袖子往外走,嘴里说着:“咱们别在这扰了姐姐和三少爷说话,去看看有什么点心果子的拿来吃。”
看着白芷将柳妈拉出去关上屋门,楚茵音才收回目光。苏衍辰缓缓皱起剑眉,幽深俊目聚起一层疑云,垂下眼帘看着楚茵音低声道:“为何你们对韩易从与陈知府在一起会如此慌张?”
楚茵音又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顺气,定下心神默然道:“韩易从与陈知府在一起,似乎是你苏家更应慌张吧?我们只是受其殃及的池鱼罢了。这家里家外皆有一虎,家里一虎倒还不足为虑,可如今外面虎狼为奸,我们自然会心中忐忑。”
楚茵音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说得苏衍辰直翻白眼。心里怪自己何必多次一问,明知道这位何小姐心思缜密言辞犀利,还硬是要往刀口上撞自讨无趣。
楚茵音恐怕苏衍辰继续问下去自己会露出马脚,便开口赶人道:“行了,请三少爷回避吧,我累了。”
说着,楚茵音站起身走向里间。
苏衍辰无奈地撇嘴摇头,这一没有外人,这位何小姐便对他冷若冰霜,真不知道等他们拜了堂成了亲,这日子要怎么过。
想到这里,苏衍辰忽然大袖一挥,背起手大步而去。以后的日子到时候再说,先顾好眼前才是最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