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丧子之痛
一直立在几人身后冷眼旁观的苏衍辰,第一个发现楚茵音不对。大步上前拨开苏衍治的手,将软倒下来的楚茵音接住抱在怀里。
“小姐!”柳妈急切地跑上前,却因苏衍辰抱着楚茵音无法接近,只能站在那干着急。
苏衍辰看一眼靠在怀里面如纸色异常憔悴的娇柔小脸,抬头怒视呆愣在那的老大苏衍治,沉声道:“又不是卿蓉下的毒,你朝她发什么疯!”
“说的就是啊!”柳妈也愤愤不平地说,“分明是有人下毒要害我家小姐,大少奶奶不巧撞上了而已。”
说着,柳妈也满腹委屈的掉了眼泪,拿出帕子沾着眼泪抱怨道:“我家小姐是招谁惹谁了,身子才见好一点就这么折腾她,这不是想要她的命嘛。”
“好了好了,快让卿蓉躺着去吧!”老爷子截住柳妈的抱怨,朝苏衍辰摆摆手。
苏衍辰又狠狠瞪一眼哑口无言满面愧色的大哥,横抱起楚茵音走至屏风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躺好。
亲手为楚茵音盖好锦被,看到一缕黑发贴在她灰白细腻的脸颊上,便小心的将那一缕发丝拨开。
柔软如脂的触感,令苏衍辰触电般的缩回手。那精致如画的俏丽眉眼,含着苦涩的苍白嫩唇,黝黑如绸的丝滑长发,无一不令他心生涟漪。
只是她从未曾给他过好脸色,总是对他冷面相对,仿若他们是仇人一般。
她也太瘦弱了些,抱起来轻飘飘的,难道官宦人家的小姐,都是这般羸弱吗?
那凝结在唇边的苦涩到底是什么?
为何会有人下毒害她?有什么目的?
是跟她有仇,还是跟我苏家有仇?
苏衍辰弯着腰盯着楚茵音的睡脸胡思乱想,候在一旁的柳妈等得心焦,凑上前轻声道:“三少爷,老爷在那边等着你呢。”
苏衍辰回过神,直起身子,深深地看了柳妈一眼,转身走出屏风。
来到软榻前,苏衍辰剑眉紧锁地看着大嫂低声说道:“卿蓉怎么知道大嫂有孕?”
老爷子和老大苏衍治疑惑的对视一眼,转头看向屏风。
缩在墙边不敢出声的大嫂丫头听苏衍辰这么问,唯唯诺诺的小声说:“柳妈说,姑娘与楚家小姐学过诊脉之术,方才姑娘给大少奶奶诊脉来着……”
“哦?”苏衍辰双目一亮,精光闪闪地盯着大嫂丫头。
大嫂丫头吓得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老爷子沉吟一下,说道:“今日滢雨就睡在这吧,我让苏良派两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过来伺候。衍治,你亲自跑一趟,去请董郎中来给她们二人看诊。”
苏衍治一脸难过地应是,看一眼软榻上昏睡不醒的大嫂昏,转身大步而去。
苏衍辰转头看向屏风,见柳妈从屏风后转出来,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最后他别开脸微低着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苏靖贤满脸关切地上前两步,低声问道:“柳妈,卿蓉她没事吧?”
柳妈牵强的笑笑,回道:“小姐她是太累了,今日实在是出了太多事。”
苏靖贤心头沉沉地点点头,转身对苏衍辰说:“你跟我去书房,我有话问你。”
柳妈将父子二人送出院门,去厢房跟大丫头绢儿打了个招呼,说楚茵音已经睡下了,不必再等她传唤。之后便回到卧房,坐在床边,瞧着楚茵音虚弱的睡脸拍拍胸口道:“唉,总算是消停了,这一天折腾的,真是要我老命啊!”
父子二人来到书房,屋门一关,宽袍大袖的苏靖贤一脸凝重地背着手,沉声道:“这次,我们苏家怕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剑袖青纱长发垂泄的苏衍辰缓缓点头,俊面萧肃的低声说:“有人想借卿蓉的身份扳倒我苏家,想来应是蓄谋已久。”
说到这里,苏衍辰抬起眼来看向老爷子,“爹,你可猜到是谁?”
苏靖贤仰起脸来注视房梁,缓声道:“卿蓉的话点醒了我,若我苏家倒了,那么皇贡丝绣坊会落入谁手中呢?”
“卿蓉?”苏衍辰颇感意外,他没想到,一向精明的老爷子,这次竟是被他那没过门的媳妇点醒的。难道官家大小姐,真的比那些寻常百姓女子更加聪慧吗?
“呵呵呵……”苏靖贤发出一阵低笑,转身过来拍拍苏衍辰矫健的肩头道,“衍辰啊,你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可是厉害得很呢!”
听老爷子夸赞楚茵音,苏衍辰心中生出一丝不服,别开脸道:“她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娇贵点吗。”
“娇贵自然娇贵,”苏靖贤满眼笑意地抚着胡须,“可着实聪慧不凡。不但心思灵巧,又懂得些医术。至于她的身家就更加了不得,她带来的陪嫁可是世间珍宝啊。”
苏衍辰得意一笑,说道:“嗯,确实是世间珍宝,大嫂的命就是靠那宝贝救回来的吧。”
“哦?”老爷子一挑眉,“你已经知道了?”
“嗯。”苏衍辰点点头,将那晚他逮住柳妈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老爷子了然抚须,忽然想起什么,凑近苏衍辰低声道,“在你们拜堂成亲之前,你能否将你那师父请来住在东跨院,以保卿蓉平安?”
苏衍辰点头道:“爹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这次卿蓉被下毒暗害,分明是有高手潜入我苏家下的手。有师父他老人家在暗处盯着,只要他再敢来,就一定走不了!”
“唉……可怜滢雨那丫头,孩子没了……”老爷子忽然长叹一声,轻轻摇头。
楚茵音这一睡直睡到隔日日上三竿才悠然转醒,醒来时大嫂已经醒了,老大苏衍治正坐在软榻前喂大嫂吃药。
叫醒坐在床头靠着栏杆打盹的柳妈,楚茵音起身洗漱一番。顾不上吃早膳,她便来到软榻前,满面愧疚的轻声说:“大嫂,这次是妹妹连累你了……”
面容憔悴的大嫂听楚茵音这么说,还未开口,先流下两行辛酸泪。她咬一下毫无血色的嘴唇,强忍住心中悲意,颤声说:“这也,怪不得你……”
苏衍治放下手中药碗,拿起帕子给大嫂沾沾眼泪,温声安慰道:“别太伤心了,今后时日还长,我们还能再有孩儿的。”
大嫂闭上眼睛,轻轻点头,继续说道:“要怪,只能怪我命不好,谁让我来得不是时候,撞上有人下毒害你。”
说到这里,大嫂忽然激动起来,转身握住夫君的手,瞪着泪目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衍治!你一定要查出是谁下的毒,我要将那凶手碎尸万段,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儿报仇!”
看到大嫂泪流满面一脸狰狞之色,楚茵音着实吓了一跳。真没想到,平日里总是温柔贤淑的大嫂,会因为失去孩儿变得如此可怕。
一瞬间,楚茵音失了神,脑中出现娘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是啊,痛失还未出世的孩儿便如此心痛,那她一夜之间所有家人死于非命,又要如何痛彻心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