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妍心里的疼痛如针尖刺着一样，是又尖锐又刻薄的痛。

看着他的背影，她什么都来不及想，便慌忙将薄被随意一裹，就追了上去。只是玉足踩到拖曳在地上的薄被，被一绊，伴着一声惊呼就要摔倒下去，“啊！”

那一声惊呼，让夏帝飞快转身，还是抢在她跌倒之前扶住了她。她跌进他怀里，头压在他肩膀上，薄被被脚一踩滑落一些，便露出一片光洁雪白的肌肤，他扶着她背的手就压在那一片雪肌上。

他手上冰凉细腻的触感，如羊脂玉般，熟悉而又陌生，让他手轻轻一颤，沉痛就那样直接利落地袭上他的眼眸，呈现在那黑眸里，如黝黑的墨玉般幽寂。半晌，他抬手环抱住她，将她的身体整个淹没在他宽大的袖子下，紧紧抱住她。

“晔璿……”林青妍带着哭音喊着他的名字。

情深难负，缘浅难爱。

林青妍双手环过他厚实的肩膀，紧紧将他搂住，心里的悲伤无穷无尽地涌上来，蔓延成灾。

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这两个爱她的男人。可到今日，她却两个都伤害了，两个都被伤害得很深。爱一个人，如此不易，

夏帝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语声悲伤却依旧是平静的，“青妍，我只是需要想一想，想一想，你和我之间，我到底都做错了些什么，我到底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你放弃我如此轻易，如弃敝屣。”

她放弃他，如此轻易，如此决绝。

“不是……”林青妍含泪摇头，一个劲地摇头，“晔璿，是我不好……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才会让你这样为难，都是我不好，青妍，我应该对你再好一点的。”夏帝将林青妍紧紧抱在怀里，“我应该对你好一点，应该是我对你好，是我不好，给了别人对你好的机会，青妍……”

他的难过，是自责，到今日，他还是这样对她。林青妍心里一痛，越发不知晓该说什么才好，只抱着他的手又圈禁了三分。

夏帝脱下外袍，轻轻盖在林青妍身上，他低低地道：“青妍，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你让我想一想。”

他这样说的时候，林青妍哀伤地垂下了眼眸，抓着他盖在她身上他的衣裳衣襟的手因为用力，指骨便有些泛白，却没有阻拦没有说跟他走，他嘴角便漾出一个黯然的笑。

他起身，迈步，就要跨出门槛，却有一人从门外侧边踏出一步，施施然拐了出来，端然立在他面前。

那一身明黄的男子，即使如今尊贵为帝，依然如莲如月。他霍然负手，嘴角漾出一个轻笑，“你真当我璧宁国皇宫，是你想要来就能来的吗？”

夏帝淡笑，“不能来，朕也来了。”

奚桓之目光微微有一丝厉色，“那么，一向深谋远虑的赵晔璿，今次又是依仗了什么，敢这么只身独闯我璧宁国皇宫的呢？”

“什么都没依仗，”夏帝依旧神色浅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不顾一切地赶来了，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准备，也没有任何打算。”

林青妍大吃一惊，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理智的男人，永远都是他在操控着一切，她虽然知晓这一次危险，却不知晓他竟然一点准备也没就来。

他这样冒险而来，不过是要亲自问她一句话，她是自愿的吗？而这个答案，让他这样伤心难过，可他终究只是要一个答案。

林青妍飞快套上夏帝的外袍，顺手扯了落在地上的腰带草草系上。

“那，你就把命留在这吧！”奚桓之凉凉一笑，清凉透心。

林青妍刚要上前说话，却有一个内侍急急跑来，将一本奏疏呈上给奚桓之，“启禀皇上，前线百八里加急！”

奚桓之眸里有了不悦的神色，只是在看了夏帝一眼后，还是将那奏疏接了过来，草草扫了一眼。他扬一扬手里的奏疏，笑了，“青裴亲自带军，攻入璧宁国，长驱直入，一天一夜间就连夺五城，这就是你的筹码？”

“不是，”夏帝笑道，他墨黑的眸流光熠然，比天际的晓光还要清亮耀眼，“这是本就预定好的，与朕此行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说，”奚桓之盯看着夏帝，眼睛微微阖了阖，竟是一片幽深之色，“你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

夏帝发出声音地笑了一下，望着奚桓之轻描淡写地反问：“你不信？”

这个男人，没人会相信他会将自己这么送到敌人的手中，没有人会相信！对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但无论如何，这样一个机会，奚桓之总不会错过的。

奚桓之手轻轻一挥，弓箭手便齐齐将箭对准了夏帝。

对准夏帝的箭，绷紧的弦，拉满的弓，所有弓箭手微微合拢的眼目光聚焦在夏帝身上，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风声鹤唳。而夏帝淡然地站在那里，只微微带笑，任清风拂过他衣摆，猎猎作响，没有一丝要做什么的趋势。

林青妍飞快上前，阻挡在两个人中间挡在夏帝身前，她柔声央求地对奚桓之道：“桓之！放他走！”

奚桓之微微低头看向林青妍，这个翘首望着他的女子，眼里都是焦急的神色，那样殷切地看着他。奚桓之温温一笑，声音也是很温柔的，“青妍，你不可以偏心他。”

“桓之，”林青妍牵强地笑了，“这跟偏心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希望你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出事，无论是你，还是他，我都不能看着你们出事。”

“那如果我一定要这么做呢？”奚桓之语声益发温柔了，眸光如这阳春三月的阳光一样温暖，柔柔的，又像那水底招摇的水草。

两个男人都看着林青妍，奚桓之的温柔，夏帝的深邃，他们都似乎在等她做一个抉择。无论是奚桓之还是夏帝，都想要她一个抉择。任何事情，总是有一个结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