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注定的悲剧
“青妍,你总是为别人想太多,你总是害怕伤害到你身边的人,你总觉得是你毁了桓之,我却觉得是他毁了你。”穆青长公主有些怜悯地看着林青妍,径自笑着,“桓之,真是一个自私的孩子,他希望有人爱他,希望能爱到自己爱的人。”
想要爱到一个刚好也爱自己的人,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事实上那么难,穆青长公主爱不到奚桓之,奚桓之爱不到林青妍,林青妍爱到了夏帝,却相爱不能相守。
林青妍哀痛地望向奚桓之,但奚桓之眉睫都没有颤一下,就那般至高无上地坐在御座上,无悲无喜,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林青妍只得低头,挂着水花的眉睫在颤曳,她哀伤地看着穆青长公主,“穆青,你这样爱他,可他……”
“我求不了他的一个回头,他也求不了你的一个回头,终究这世界还是很公平的。”穆青长公主费力地道,她嘴角始终含笑,闭了闭目休息了下,才又道:“青妍,我太恶毒,你太善良,而善良的人,活得都太痛苦,有时候对自己好一点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否则,你只是无谓地做陪葬,你救不了他的。”
奚桓之为林青妍抛家弃国,穆青长公主为奚桓之弑父亡国,却终究都得不到自己爱的人的心。爱情,是这个世上,最无法强求的东西,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一丝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是那个人,就不行。
“纵使救不了,”林青妍哀然笑了,“我也是要给他陪葬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林青妍抱着穆青长公主,穆青长公主目光却定定地望向了御座上的奚桓之,那眸光依旧是深深痴迷,爱恋,缠绵,“你可曾有一瞬间真心待过我?”不等他回答,便有些急切地补充了一句,“那怕无关爱情……”
璧宁国最尊贵的女子,曾经权倾天下的穆青长公主,那样祈求般看着奚桓之,如一朵开败的花,残红如斯,叫人恻然不忍直视。
奚桓之端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双清明的眼睛不带半点情愫,轻描淡写地回道:“没有。”
穆青长公主吃吃笑了,笑得那么悲切,“我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要你骗我一次而已……我用璧宁国,用我父王的性命,用我弟弟的性命……换不来你一个谎言,桓之,桓之……”
那样悲呛的声音,让人听了就想落泪,纵使为你倾城倾国,也换不来你一句真心,那怕是谎言。
不求爱情,不求永远,只求有那么一个瞬间,你是真心待我的。在上下无限延伸的无尽时间长河里,在左右无限延展的无边空间里,但愿有那样一个瞬间存在过。
只要有那么一个瞬间存在过,便不负我为你爱到卑微,痛到刻骨。
可是啊,可是没有,从来没有。倾国倾城,何为倾国倾城?那是血淋淋地为他涂炭生灵,为他国破家亡,换言之便是负她一生。一个人若是没有负你,又怎会让你倾城,怎会让你倾国?
从来,倾国倾城,是最凄美的爱,是注定的悲剧。
“穆青!”林青妍心痛地看着穆青长公主,又痛切地看向奚桓之,希望他能说一两句温馨的话,但是奚桓之,依旧那么淡然如云,清冷如莲,静谧如月,还有,高贵如神,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没有一点关系。
穆青长公主眸光已经有些发散,声如蚊讷,低得只有林青妍听得到,她说:“青妍,桓之已经入魔,你便放他走吧……十八层地狱,自有我等他,你不必为他担心,我会等他,等桓之……桓之……”
在那样切切的痴恋的呢喃里,那呢喃,带着迷乱,带着疼痛,带着忧伤,更多的,是欢喜,这个意气风发了二十多年的女子,断了气息。
奚桓之这个人,是毒。
满地跪着的臣子兢兢战战,却无一人出声。
只有林青妍一个人痛哭的声音落在风里,像一首无法被拯救的哀歌,她不甘心地问道:“穆青,你说了临风湖的莲花,今年必然会开得比去年热闹,你为什么不愿意看看?今年的花,一定开得比去年好的,一定是这样的,你说了的……穆青……”
但是,穆青长公主已经不再回答她。再热闹的花开,再美好的清风,这个绝色也决绝的女子,都看不到了。
林青妍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空了。穆青长公主的死,让她终于知道,她救不了奚桓之,也救不了自己。她抬眸看向奚桓之的时候,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下,眼里的悲戚和责难交杂,咄咄逼人。
那样的眼神叫奚桓之眉睫颤了一下,但他还是温柔地笑开,眉眼舒展,如一朵白莲温柔地盛开,有柔和的光芒,缱绻的温柔。
璧宁国的帝后,这一双传说中的神仙眷侣,却已经走到貌合神离。
这一日,璧宁国故君渊帝尸骨未寒,穆青长公主便又薨亡。丧钟再一次在璧宁国的皇宫响起,昭示着璧宁国皇室终于不复存在。
可在这样的一天,新君登位,册封新后,册封太子,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那个清香白莲的公子,用不到四年的时间,在璧宁国这个陌生的过度冠上了奚姓,君临天下,残暴之名亦名扬四海。
这夜,万家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漫天烟花盛开,如那飞洒的樱花,极致的美,极致的霎那,开成永恒。只是这般热闹,却竟然给人冷清的感觉。
没有点灯漆黑的寝宫,林青妍依着窗呆呆坐着,抱着自己的膝盖,头垂在窗沿上,月光冷清清地落在她身上,沉寂,哀伤。
奚桓之缓步踏来,目光轻轻落在失魂落魄的女子身上,默然站了一会。但她始终没有回眸看他,只是径自那样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月光,那样温柔地落在地上的月光,纤尘不染,如不经意跌落人间的九天银光。
他俯身,单膝跪在软榻上,一手托起她的脑袋,一手撑着窗沿,低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