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总还有你在乎的人，小凝，林府的人，林家族人，那么多人，总有你在意的人，只要还有你在意的人，你林青妍就一辈子都必须承欢在朕的身下。”夏帝说着，又冷然补充了一句，“那怕，你心里从没有朕！”

“到了今日，皇上还是抓着青妍不放吗？”林青妍闲闲理了理衣裳下床，缓步走到了夏帝身边，笑容嫣然地翘首看着夏帝，“可青妍记得，青妍对皇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青妍的父亲和哥哥都死在皇上手里了，皇上还想要什么呢？”

夏帝微微撇开脸，眸色又深浓了一分。

“莫不是，皇上真的爱上青妍了？”林青妍咯咯笑了下，又自问自答地道：“那可真糟糕，这场游戏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我没能保全我的家人，皇上没能保住自己的心，到底是谁输得更惨一点呢？”

说着她的手轻轻攀上他的心口，夏帝冷然一把抓住了林青妍的手，他掌心的火热贴着她手背的冰冷，他缓声道：“你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想叫我伤心。”

林青妍收了笑容，她看着他的眼眸平静无喜无悲，那目光仿佛只是看一片雪花，看一株樱花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她静静地道：“那你伤心吗？”

夏帝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笑容温暖如三月阳春的暖光，“有时候，我总是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青妍，你若有心，便会知道我到底伤不伤心。可纵使你的心都给了他，那也没关系，因为你想让我伤心，那么，就留在我的身边，好好折磨我吧。”

他猛然一把将林青妍按到在墙壁上，将她狠狠地抵在自己和墙壁间，他盯着她的眼睛，“明日，朕会昭告天下，册你为后，林青妍，你这一生都休想再逃开朕！”

然后他放开她的手，转身，没有一点犹豫，大步走了。林青妍望着那个疾步离去的男子，他英挺的身躯行走在雪地里，满是孤意，高贵，悲壮，有闭门无声的寂静，有落花静谧的疼痛，她却已经一点都不想再为他心疼。

夏帝一出门，守在门外的小凝便快步走了进来，含泪看着林青妍，“太后……”

“这场感情的战役，我一开始占了上风，我便以为我会赢，但，我终究是输了，而且输得很惨。”林青妍望着雪地里那个孤独的背影淡然地道，“这世上，纵有千般求不得，万般求不得，可我不过爱了一个人，却输了整个世界。”

“太后……”

林青妍踱步走到窗边，伸手去接雪花，静静地看着那些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她莹洁的掌心，“你说，为何多情之人总会遇到无情心？我以为我的爱情是不同寻常的，我拥有的是一个帝王的爱情，可是，我怎会忘了，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自古多情，总有无情来相伴。

“皇上……”小凝悲伤地道，“你是不是很恨他？”

“我这一生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所以被他利用下，觉着其实也没什么的。”林青妍苍凉地笑着，“可他杀我父亲，害我兄长，这样的血海深仇，你说，我要怎样才能做到不恨呢？”

小凝没有办法回答林青妍的话，她看着不哭不闹的林青妍，潸然泪下。林衍渊和林青裴双双亡去，对林青妍的打击实在太大，小凝甚至无法想象往后，林青妍要怎样活下去？

只是夏帝前脚才走，赵晔琛后脚便来了慈宁宫，急急忙忙而来。但，他看到林青妍站在窗前，笑得温煦，妍姿俏丽无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长身玉立，如一株盛开的樱花，安静而和美。

如果她嚎啕大哭，或许才让人安心，这样平静理智的林青妍，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不安，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所有人都相信，她是要做些什么的，只是猜测不到。

赵晔琛在看到林青妍脸上那一抹疏离的笑的时候，先怔了怔，然后小心地唤道：“妍妍……”

林青妍回身拢了拢袖子，轻笑道：“承蒙王爷看得起，只王爷同皇上手足情深，哀家实在不敢高攀，王爷还是唤哀家一声太后吧。”

她的声音如薄冰相击带着清冷，又如清流泠泠，只将那疏离凉意刻得入木三分。

“你，都知道了？”

“从前是哀家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王爷，往后自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哀家绝然不会再奢望王爷会屈尊纡贵，稀罕哀家和大将军这样的朋友，”林青妍又是一个婉转的笑，略略一挑秀眉，“只是今日，王爷贵人踏足贱地，不知道有何指教？”

赵晔琛神色沉寂，像秋天落叶纷纷般清廖，“我，我，我知道你会怪我，但……”他怅然笑了声，“你是该怪我的，我无话可说。”

林青妍又望着风雪，一言不发，只看无情的雪花漫天飞扬。

“阿裴……”

“王爷最好还是不要提哀家哥哥的名字！”林青妍倏然回身看向赵晔琛，语声清冷入骨，“哀家以为，纵使哀家的哥哥一早就知道，他能原谅，哀家却不能原谅。你兄弟二人，是怎样对我兄妹二人的，哀家心里十分清楚，所以，从前种种，皆不必再提，就当哀家和哥哥从不识得王爷。”

赵晔琛沉痛的眼眸缓缓落在她身上，但她已经不再看他，一眼也不再看他，“你永远都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请你保重你自己。大将军最心疼的人就是你，若是他泉下有知，看你为他伤心，必然十分难过。”

林青妍面色冷然，继续无动于衷地看着满天飞雪，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赵晔琛慢慢转身，缓步朝大门走去，及至抬起一只脚迈过门槛，扶着门柱时身形顿了一下，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却终究什么都没再说，便走了。

当年三人行，青梅煮酒等晓光，纸鸢彩鸾飞湛蓝，放浪形骸醉卧一汀芳草，君莫笑。想那年年少轻狂笑尽天下风流，做得许些荒唐风流事，只今后，还说与谁听？回忆越美好，越让人伤感。

若是林青裴活着，那么纵有千般错，万般苦，也是能说的，也是能有被原谅的一天，可林青裴死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