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宁瘫在小凝怀里，悲痛欲绝地痛哭着，“他们还威胁我，叫我想办法伤害你和皇兄，我不想被他们利用，可是走到这一步，我还怎么回头呢？一步错，步步错。我被他折磨疯了，什么都想不到，我只想他要是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

德妃终究是出手了，她不是直接对林青妍下手，却是逼着赵晴宁下手，林青妍紧紧咬着牙，德妃！

“所以，我就将他约到了凉枫宫，他又想对我不轨，我趁他不察的时候，拿着刀一刀捅进了他的后背。他的鲜血喷溅在我的手里，看着他倒了下去，我以为我就能解脱了。但是，我却发现，即使他死了，我还是肮脏的……我还是肮脏的……”

“没关系的，阿宁，你很好，”林青妍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在哄一个孩子，轻声细语地道：“一直以来，你在母后的心里，都是最干净，最可爱的孩子，母后很喜欢你，侯爷也说过的，他喜欢你……”

“不，母后，我受够了……我的肮脏已经没有办法洗净……我只有一条出路……太脏了……”赵晴宁嘴边溢出诡异的笑容，然后有鲜血从她嘴角缓缓流下。

“阿宁！”林青妍猛然抓住她的手，“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来人，宣太医！”

赵晴宁反手一把抓住了林青妍的手，笑容像一朵凋谢的樱花一样凄凉，“不必了，来不及了……我也是学过医术的，我知道吃什么毒药一旦发作了，即使是太医，也救不了我的……”

林青妍纵使再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对小凝道：“去请太医，还有宣敬安侯和汉王进宫……去揽风宫请皇上……”

“是！”小凝哭着答道，林青妍伸手将赵晴宁扶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小凝抹了抹眼泪，出去吩咐人去了。

赵晴宁紧紧地拽着林青妍的手，哀求地道：“母后，求您不要告诉侯爷真相，我不想在他心里，我是肮脏的，我那么爱他，我那么爱他的……母后……”

爱一个人，原来，人人都这样卑微。

“好，母后不会告诉侯爷的，不会告诉他的，阿宁，你不要有事，侯爷不会离开你的……”林青妍压抑不住哭音，这宫里最简单干净的一个孩子，却忍受了这样的痛苦，“阿宁，求求你不要出事，你出事了，侯爷会伤心的，你也不想他伤心的是，是不是？你告诉母后，解药在哪？”

“我知道，只要我活着，侯爷一定会娶我的，”赵晴宁笑容灿烂如花，却开出最绝望的凄美，“这才是我最害怕的，我不能亵渎我心里的神祇，我不能在他完美的人生里添上我这样的败笔，我只要他好好的。所以，没有解药，没有！”

她配不上他，那是她心里的神，她无法看着自己玷污她的神，她的神，站在高高的神坛上，俯瞰风云，她无法容忍她竟会是他的污点。

林青妍没想到赵晴宁对自己这么狠绝，这个简单的少女爱一个人却这样决绝，“阿宁！阿宁！你怎么这么傻！”

“母后，其实有件事我还没告诉您，很多人都以为皇兄和二皇兄很喜欢我，其实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时候，他们对我很一般，是您来了以后，您对我最好，所以他们才开始对我最好的，爱屋及乌，所以，我知道，其实他们两个都喜欢您。因为您，我才拥有了一切，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阿宁，如果没有我，现在你就活得好好的，是我害了你的……”林青妍痛苦地道。

郑太医必然是受了德妃的指使，才敢对赵晴宁下手，否则堂堂一个公主，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敢亵渎的？而德妃，德妃是在报复赵晴宁当初帮了林青妍，也是为了报复林青妍。

所以，这个爱上林青裴的小姑娘，为她的爱情付出了性命。

“不！那我就遇不到侯爷了，能爱上他，我很开心。”赵晴宁笑着满足地道。

情深之人，从来多苦。

赵晴宁的眼里有流光溢彩一样的光亮，就像滑过天空的流星的最后光辉，“其实，我还知道，侯爷并不爱我，一点也不爱……”

一个人，爱不爱你，你是能感觉得到的。赵晴宁比任何人都清楚，林青裴不爱她，但他对她太好，她太爱他，所以舍不得揭穿这样的假象。

林青妍感觉到赵晴宁的气息明显微弱了下去，害怕得抓住了她的手，“阿宁，不要睡……听话……不要睡……就这一次，听话，好不好？往后你怎么闯祸都没事，母后都帮你，这一次你乖乖的，不要睡……阿宁……”

可她的哀求，挡不住赵晴宁流失的生命。赵晴宁目光一直都望着门口，她在等她的侯爷，她在等她的神祇，但是，终究，命运从来不愿意厚待她。

幼时失母，十一失父，十五遭遇歹人，十六香消玉殒。

她面带笑容，是一种终于解脱的笑，“帮我告诉侯爷……去找他真正喜欢的姑娘吧……请他……一定要……幸福啊……”

看着怀里的少女闭上了眼睛，林青妍拼命摇着她，歇斯底里地喊道：“阿宁！阿宁……”

她再也不会应她，再也不会，那个总是一声声喊她母后的孩子，那个总是到处闯祸的少女，那个总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公主，那个说到侯爷就娇羞地低头脸上飞红霞的姑娘，再也不会应她一声。

这个宫里，最干净美好的一个少女薨亡，永远不再回来。

太医赶到的时候，赵晴宁已经气绝，太后抱着长公主一动不动，他便跪在地上也一动不敢动。

夏帝赶到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赵晴宁带着笑倚在林青妍怀里，她的笑已经永远定格，昭示着少女已经死去，在清冷的月光下，看起来凄绝断人肠。那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妹妹，叫他心里一股悲痛难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