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回望，聂离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喊话的人，居然是陈绍和。

陈绍和一骑绝尘狂奔而来，最不可思议的是，陈绍和身上的袍袖血迹斑斑，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不带半点儿血色。

“候——”

聂离抬手，一声低喝，拦下了队伍向小牛坳转进的步伐。

不多时，陈绍和到了近前，猛力勒住胯下战马，结果却因为战马的前蹄高高抬起，人被颠下了马背。

“陈副百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聂离跃下战马，扶起陈绍和，

陈绍和长出一口气，道：“离少，出大事啦！”

“什么大事？”

“金城被人占了！”

陈绍和这话一出口，甭说聂离，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金城，乃是大汉帝国西北一处小小的边寨。只因发展不错，才成了小城。这样的小城，谁会来占？便是北地胡族入侵，也只会毁城而去。

“陈绍和，你说什么混话？”崔大略从丧失十七得力手下的悲痛中清醒，跃到陈绍和的身前，伸手扼住了陈绍和的脖子。

“崔，崔，崔百户，我，我说的，说的是真的！”

被崔大略扼住脖子，陈绍和费老大的劲才算是讲一句话说完全。

聂离挥手，将崔大略和陈绍和分开，瞪着陈绍和，道：“陈副百户，麻烦你说的详细点儿，到底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占了金城，为什么？金城驿馆怎么样？萧百川等人现在何处？”

即便是有人占了金城，金城驿馆那边，可是有萧百川和道门七宗之参玄宗的弟子守护，总该不会出岔子的。

“占了金城的人，是定北军。说是皇帝陛下任用奸佞，残害忠良。而今，大汉已经乱了。皇帝陛下巡视上郡之时，东郡项天望、秦郡慕锦丰和巴郡李衮三郡郡守发讨贼檄文，说是清君侧。”

“那又如何？大汉精锐皆在皇帝手中，东郡、秦郡和巴郡各处一方，又有什么大的影响？”

大汉帝国，据神州大地最肥沃之地。共十一郡，东郡地处东南，秦郡据西，巴郡位于西南。三郡在大汉十一郡中，属于人口偏少之郡。此三郡冒出来清君侧，无论是军力，还是物资，都是居于劣势。

陈绍和连连唉声叹气，道：“不仅仅是如此。除了帝驾所在的上郡，其余冀郡、绥郡、洛郡、吴郡、南郡、肃郡、漠郡全都闹了起来。定北军镇守将军赵元朗借机将肃郡和我漠郡两郡的郡守全都诱入军营，暗伏刀斧手斩杀。现如今，肃郡和漠郡已经在赵元朗的掌控下，定北军接管了两郡各州城，凡不听号令者，尽皆被杀。其他的几个地方也是乱哄哄一片，皇帝陛下如今能掌控的，只有上郡。”

详细情况究竟如何，陈绍和所知也有限。但，从他讲的这些情况来看，大汉真的乱了，与无声无息间，大厦倾覆。

昭烈帝在位时，大汉已然连年灾荒，又经胡人之乱，早已是在大汉这病入膏肓的残躯种下了破灭的种子。而今，究竟是什么事情，引发了大汉帝国的崩溃，远在边城的聂离自是不清楚。

“咸阳什么情况？”聂离的使命可是护送桓雪公主去咸阳朝贡。而今，大汉帝国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乱麻。这朝贡，该向谁去？成了问题。

定北军赵元朗诛杀郡守，占了漠郡和肃郡，这已不是简单的清君侧，而是明目张胆的谋反，自立为王。

金城，小小边寨之城，有什么值得赵元朗派出定北军前来？无非两个可能，第一，赵元朗也知道止观遗宝，此来是夺宝。第二，赵元朗是为了桓雪公主而来。桓雪公主乃是胡地乌丸族的公主，若是能跟乌丸族结盟，赵元朗的地位会更加的稳固。

“咸阳，据说是大将军楚行烈黄袍加身，登基为帝，暂定国号是楚。河东八卫和羽林三卫都宣誓效忠，天子亲兵十卫，据说遭遇神秘黑甲铁骑偷袭，损失惨重，如今已经退入上郡。冀郡、绥郡和洛郡的郡守都表示，服从楚行烈的统治。”

“另外，据说，越秀将军朱厚林拥戴昭烈帝之子，南郡君王刘吉重建大汉。发檄文说，刘秀谋朝篡位，先昭烈帝便是被刘秀暗杀，胡人攻破虎关，也是刘秀暗中设计。并且，咸阳聂家满门被害，也是刘秀阴谋陷害。”

许是明白这天下已经变了，陈绍和对光华帝的称呼，也不再是皇帝陛下，而是直呼其名。这种细微的变化，怕是陈绍和自己也不曾察觉。

“陈副百户，既然赵将军的定北军占了金城，你又怎么会浑身是血逃出来？莫非，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

大汉帝国如今是土崩瓦解，漠郡已入赵元朗之手。不管赵元朗想不想自立为帝，他都不可能将原本大汉帝国时期的官员全部撤换。在定北军进入金城的时候，断然没有必要将陈绍和这样的小小副百户干掉的。

陈绍和苦着脸，道：“离少，实不相瞒。赵元朗的人要捉桓雪公主，我当时在驿馆，跟他们发生了冲突。如今，金城，我是回不去了！”

“陈绍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百户，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崔大略瞪着陈绍和，他还是不相信陈绍和的话，大汉帝国，怎么可能就这么完了？英明神武，大败北地胡人的光华帝，怎么可能落到如此下场？

“崔百户，唉，咱们也不用讲这些虚的啦。崔大略，老子骗你做什么？那领兵包围了驿馆的定北军千户，亲口跟我说的这些，否则，你以为我会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大汉，完了！”

“萧百川，他们呢？”

“他们，跟那位千户似是旧识。若不是萧百川之前不在驿馆，我也不用跟那位千户大打一场。”陈绍和气呼呼地回应，当日，萧百川从聂离的手下救下陈绍和。但这一次，萧百川却是见死不救，真他娘的晦气。

聂离愣了好一会儿，若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带了桓雪公主同行，桓雪公主现在怕是已经落到了定北军的手中。冥冥之中，难道皆有定数？

“离少，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等到定北军那些人知道咱们在这儿，一准儿来追。好像，桓雪公主不在驿馆的。”

“公主不在驿馆？你，什么意思？”

聂离当场捏住了陈绍和的肩膀，一副惊怒异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