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飘，天空有大团的云朵在风中游走。偶尔，被云团遮住的月亮也会露出半个脸，将那皓洁的月光洒落人间。

漫漫落雪，苍茫河山，冲天的火焰，映红了方圆数十里的夜空。

聂离带着嘤嘤哭泣的小女孩从火中冲出，他的头发，已经在火中被烧焦了大半，甚至那本是清秀俊逸的脸上也多了一道烧伤，在眉间。

“哥哥，爹，娘……”

小女孩依旧在哭泣，声音却是小了很多。不只是哭累了，还是她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聂离没有让小女孩继续哭泣，而是轻轻一指点在小女孩的额头，让小女孩陷入了昏睡。聂离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安抚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他必须知道，那厄难宗荣道者荣华是从哪里带来的军队。

聂家被诛九族，明面上只是朝廷的旨意。但是，聂离却清楚，这里面必然有一些道者门派的掺和。至少，厄难宗肯定是逃不脱的。否则，厄难宗的弟子何以会出现在追杀他的路途上，甚至为了灭杀他，不惜屠灭了一个村子的无辜百姓。

聂离脱下自己的外套，撕成布条，缠在一起，将小女孩背在身后，身形如箭，在夜色之中蹿了出去。

大雪纷飞，聂离必须抓紧时间。若是停留的时间长了，那厄难宗道者荣华还有那些军士的痕迹被大雪覆盖，聂离想要找出对方，可就断了线索。若真是线索断了，那么，日后聂离复仇的时候，在暗处始终会有这样的一支力量隐藏着。很可能会在关键时刻，给予聂离致命一击。

“加快速度，回营！”这一队军士的统领大声招呼着，策马狂奔。

聂离追上这队军士的时候，发现，那厄难宗的道者荣华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那被聂离杀死的光头男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

军士统领的身边，另一骑士紧紧相随。“大哥，我们这么做，真的对么？”

“无所谓对错，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若我们不那么做，死的，必然是我们！在强大的道者面前，我们，只是蝼蚁。一如，那些被我们杀死的百姓，他们在我们眼里，也只是蝼蚁。”

“可是，大哥，你的良心就能安稳么？”

“不安又如何？”军士统领叹口气，“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我手下的弟兄白白去死。荣华道者的强大，你也曾见识。既然我们被王爷派了出来，那么，我们便只能选择服从。否则，无论是王爷，还是荣华道者，都有无数种的方法，让我们死的无声无息，甚至，会牵连我们的家人。”

“唉……”策马在军士统领身边的骑士甩起马鞭，恨恨地一鞭子抽下。坐下战马吃痛，速度猛地飙了起来。

聂离一直暗中缀着，自然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

他们该死么？聂离心里反问自己。他们，是大汉帝国的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只是他们的某人手里的一把刀，某人想要杀谁，他们就只能杀谁，否则，这把刀便不称职，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们是无辜的，可是那些死去的百姓，他们又该找谁去伸冤？”

聂离速度飞快，将天地之力纳入双腿之中，使他的速度，迅捷如豹，身形更是轻若飞鸿，无声无息地缀着这一队军士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难道，他们是河西三卫的军士？”

思及那军士统领提到的王爷，还有他们此行的方向，聂离心中有了一个极为可怖的猜想。

咸阳城外，驻扎二十四卫。河东八卫，河西三卫，以及，羽林三卫和天子亲兵十卫。其中，天子亲兵十卫实力最强，每时每刻，都有两卫拱卫皇宫大内。而这拱卫皇宫的天子亲兵十卫更是毎十日轮换一次，确保皇宫的安全。其余的十四卫中，河东八卫最强，历来是大汉朝廷征讨外敌的首发军团。就像此次，昭烈帝令楚飞扬率河东八卫出征。

河西三卫在咸阳城二十四卫中，战力最弱。不过，河西三卫却是大汉帝国唯一一支军权握在皇室宗亲手中的战力。此刻，统领河西三卫的乃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现今大汉帝国的河西王刘秀。

对于刘秀，聂离知道的很少。河西王手握兵权，行事却异常的低调，对朝政更是从不关心。甚至，这河西三卫的虎符也没有在刘秀的手中，而是被刘秀送给昭烈帝保管。

河西王如此的不理政事，甚至将历来一直应该由皇室宗亲掌控的河西三卫的虎符上交。若他不是真的无意于权势，就代表，河西王是那有大阴谋的人。而此刻，聂离宁可相信河西王是有大图谋之人。

河西三卫若真的被昭烈帝掌握在手中，那么今夜这些军士的调动，就应该是昭烈帝的旨意，而不可能是王爷的命令。

“河西王，真的要谋反！”

联想种种事端，聂离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测。唯有如此，聂家被灭满门的事情才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河西王要谋逆，自然需要将所有效忠昭烈帝的力量清除。而，聂家，无疑是保皇派的中坚力量。灭了聂家，昭烈帝手中便再无可用之大将。只是，为什么厄难宗会参与进来？这一点，聂离猜不透。

道者，超脱世俗之外，不会影响世俗朝廷的更迭。但是，厄难宗却的确是出手了。如果说他们是因为发现了聂离属于道者异端的身份，想要将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那么，将这件事情公诸天下，岂不是更好？那时候，聂离绝对是丧家之犬，天下之大，也是没有藏身之所。可是，厄难宗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暗杀。

风雪渐渐小了，这一队军士也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的的确确是河西三卫的驻地，而这，越发坚定了聂离的猜测。

“河西王，总有一天，我聂离必取你的性命！”

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军营，聂离悄无声息地远远退开。军营始终是不缺乏好手的，或者，他们没有道者的神奇。但是，强大的武者，已然有着撼动道者的实力，而且，那些强大的武者，感应的敏锐力，更在道者之上。

然而，待到宁逸的意念悄然渗入军营，却骇然地发现，这河西三卫的大营之中，看似军容整肃，其实，营内独有老弱病残。

河西三卫一万五千精兵，全然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