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帝宫朝华殿，夜半。

昭烈帝高坐龙椅，看着站立两侧的文武大臣。半个时辰之前，虎关遇袭的消息被信鸽带回，昭烈帝便将满朝文武聚齐，以求对策。

“陛下，当今之计，便是派出援军，虎关天险，定可无恙！”

文臣之首，当朝太师曹毅按部就班提出老套的建议。

昭烈帝冷哼一声：“以太师之见，谁可挂帅？”

“陛下，老臣乃是文臣，挂帅事宜，还是询问楚将军为好。楚将军乃是羽林军统领，乃是知兵之人。”

“楚飞扬，你又有何话说？”

昭烈帝对楚飞扬实在是多有不满，若不是楚飞扬无能，聂家怎会有余孽逃出咸阳？若不是那聂家余孽逃至虎关，虎关八千铁骑怎会轻离？

楚飞扬虽然带军拦下了聂峰率领的三百聂家护卫虎师，卫护了皇宫安全，并将聂峰斩杀于乱军之中。可是，他明白，他办事不力，皇帝对他已然是心生不满，此次事情，若不能想个妥善之法，他楚飞扬也就完了。

“陛下，虎关守将司徒将军稳成持重，定可保虎关无恙。末将以为，胡人断然不能突破虎关。眼下，胡人定被拖在虎关城下，我援军当出阳关，从侧翼迂回，断胡人归路，将胡人围歼于虎关之下！”

用兵之道，最忌纸上谈兵，更忌主观臆断。故而，两军交战，须得知己知彼，方可排兵布阵。

如今，楚飞扬尚不清楚虎关情形，便盲目断言。此为兵家大忌。

然而，此刻站于朝堂之上的武将，皆是未经战事的纸上将军。而大汉的真正沙场将军，多在聂家一案中被牵扯，现被拘禁狱中，生死尚待昭烈帝的裁定。

“陛下，楚将军所言甚是，依老臣之见，楚将军挂帅，率军出征，当可一战而生，封狼居胥，也未尝不可！”

老太师曹毅可是楚飞扬的老丈人，自知楚飞扬在聂家一事的处置上欠妥，这是在帮自己的女婿重新获得昭烈帝的宠信。

“好，就依老太师所奏。传旨！”

昭烈帝当即下旨，命楚飞扬为帅，领河东八卫兵，并羽林军疾风卫出阳关，袭胡人后路，明日出征。

“驾，驾——”

茫茫雪路官道，一骑卷起风雪，由北向南，向着咸阳疾驰。

在这骑兵的身后，十数骑正在加速追赶，并且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

在官道旁边的树林中，十三背负聂离，两人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南方行去，直到那一阵阵的呼喝声传进耳中。

“十三叔，好像出大事了！”

漫天飞雪中，人的视线很难看清太远的距离。只是，聂离却看的清清楚楚。

“十三叔，后面，一个大汉的骑兵正在被十四个胡人骑兵追杀。难道，虎关被胡人击破了？”

霎时间，聂离想到了这一恐怖的答案。

拥有六万经验丰富的老兵，还有八千铁骑，虎关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能被攻破？司徒昭，不是老成持重之人么？聂离心中愤愤然。曾经，聂离多次听自己的父亲聂峰说起司徒昭，说此人乃是守城之将才的。

“少主，此事与我们无关的，我们聂家不需要再为那个狗皇帝做任何事情！”

想到聂家诛灭九族的事情，十三心中就恨意滔天。更何况，还有那十二个一起长大的兄弟，此刻，应该已经离开人世。

“十三叔，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昭烈帝该死，但是这天下黎民何其无辜？若是父亲在这里，也一定会出手的！”

聂离目光看着那跑在前面的大汉骑兵，目光陡然一紧。从背后追来的胡人骑兵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弓，射出了羽箭。箭矢破空，将那大汉骑兵射落下马。

片刻之后，那大汉骑兵惨遭战马践踏而亡！

“回去——”

杀了这报讯的骑兵，胡人的骑兵掉转战马，沿着来路返回。

“十三叔，我们过去吧！”

聂离同样痛恨昭烈帝，痛恨这个该死的朝廷。但是，在此国难之际，他必须立足大义。而且，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

“少主，胡人已经突破虎关，就算我将讯息传回去，也是于事无补的！”

“不，十三叔，你将讯息传回去，你就是功臣。你就可以得到重用，将来，我们就有复仇的助力！”

闻听聂离的这番话，十三的眼睛亮了起来。想要复仇，绝对不是单单杀了昭烈帝那么简单。聂家被诛灭九族，不可能只是昭烈帝忽然心血来潮，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那些人，定然不会是一般的人。而且，那些人是谁，至今还是秘密，想要找出那些人，手中就必须有自己的力量。

“少主，我懂了！只是，我若去报讯，少主，你怎么办？”

“只要十三叔能在军中立足，安排我一个身份，还不容易？而且，我想，就算是那些人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藏身军中！”

“好！”

十三背着聂离，直奔那官道上已然死去的大汉骑兵的身边。

这尽忠职守的士兵死得十分悲壮，身上几乎就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只是一身的皮甲，还算保存完整。

“兄弟，对不住了，这仇，十三会帮你报的！”

看着惨死的骑兵，十三的眼睛湿润了。他曾经也是个兵，自然而然地激发了袍泽之情。而且，若是不能阻止胡人肆虐，眼前的一幕，在不久的将来，在这龙州大地，将不断上演。而那些死难者，或许只是孩童，甚至是婴孩。

这一刻，十三想到了聂离的那句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动作麻利的，十三脱下了死去骑士的皮甲，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背着聂离，风驰电掣，追上前方那死去了主人的战马。

两人一马，飞快向南而去。

而在战马经过咸阳城近郊的村庄时，聂离和十三分手。此去报讯，只能是一人，十三必须跟聂离分开。

“十三叔，一路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少主，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找你！”

十三没有多说，军情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