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并没有理会一边的璇玑，而是回到梨花木椅上，拿起他的长剑，脸上冷冽嗜血的气息，让在场的人看了都觉得很陌生。

以前的黎昕，虽然也是性子淡，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但是却不失领导的君子之风。但是按照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暴戾的杀戮者罢了。

他举着剑，踱步来到右丞相的面前，略略歪着头，一张极其俊雅好看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他说道：“这张脸，在朝堂之上，和你打照面这么多回，都没认出来，想必是丞相老了。”

右丞相看着他，虽然映在眼里的是一张俊雅的脸，却饱含毒汁那么危险。

同样是姓黎，而且他回来这里之后，他的仕途便一落千丈，却没有发现他是仇人的儿子。

即便是后来，他投靠了国舅爷，也终究是没有保住自己，自始至终，国舅爷就没有想过保他，而是当知道黎昕对他有兴趣的时候，国舅爷便做了一个顺水人情，那他送了出去，任黎昕随意处置。

“真恨当年老夫没有检查清楚，给逃了一个。”右丞相知道自己活不成，家眷也是不可能活。

他这些年来的敛财，收买，甚至在武帝面前做的那些勾当，早就到了诛九族和连坐的罪名，无论是求不求情都不会好过一分。

“那么，感谢了。”

黎昕举起剑，横在他的肩膀上，只需轻轻一划，肩膀上的衣物便割破，一会儿的时间，血就沾湿了大片。身后的家眷发出小小的惊呼声，但是因为身边都是举着长刀长矛的士兵，声音终究是小了起来。

这里黎昕的权力最大，就连董清牧都没有办法叫停士兵们，更别说其他人。

璇玑双手背反剪在身后，不管她怎么扭动，都动弹不得。

“凖，你放开我，你明明知道，这是国舅爷的阴谋。”璇玑抬起头看着凖，凖只是平静的看着，习惯性上扬的嘴角，似乎有点平伏了下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凖的语气很淡，永远都像在看戏。

“若是黎昕控制不住，在这里大肆杀人，那国舅爷便有了伏诛的借口，你明明知道，现在就只有黎昕一个看不透而已。”

璇玑咬着牙关，硬是这样挤出这些话来，但是却没能说服凖。

黎昕被伏诛，大家被杀，所有的计划都破灭，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想要的是兵权，如果黎昕给不到，那么就找别人。

“明明朝廷已经下了刑令，我和娘不在行列之中，你为什么就执意要杀人呢？”

黎昕看着他肩膀上的血，一直养尊处优的右丞相，早就痛的龇牙咧嘴，对黎昕的话听的不真切。

为什么要杀，说到底不过是钱，不过是权，不过是荣耀和恩宠，还能有什么原因。

诛九族和连坐的罪罚，归根到底，就是怕后人报仇。

右丞相同样的也是怕黎大人的后人报仇，但是他却想错了，若果当是他没有带兵去庭院那里，就算黎家一族全灭了，黎昕也不会报仇。那些不爱他，不爱他娘的宗族们，死了与他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庶出的野种，也就只是这个时候才得瑟，国舅爷早就盯上你了，也就这个时候才能让你跳脚一下罢了。”

右丞相咬着牙关说，跪着的身子在发抖，疼的发抖。

庶出的野种。

黎昕眯着眼，脸上露出一丝戾气，他举起剑，大有劈下去的意思。

右丞相闭着眼睛，他也怕死，但是明知道无论求不求饶都会死，那么又何必再去求饶，还不如把想要说的话全部都是说出来的痛快。

只是，黎昕的剑，没有朝着右丞相，而是朝着一边劈了过去，是跪在一妇人身边的年轻男子。

执绔的公子哥儿，又岂会是常年戎马生涯的黎昕的对手，连惊叫都来不及，就直挺挺的躺下去。

一边的妇人，惊叫一声，扑了上去，大喊：“我的儿啊。”也跟着晕死过去。

右丞相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死在面前，顿时脸如死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和黎昕拼命。

但是黎昕却像看着蝼蚁一般，用剑尖抵在他的肩膀处，只要他想用力站起来，剑尖便刺破皮，直插到肉里，鲜血横流。

董清牧站在一边，绷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举动。他是魏国人，这是黎昕的仇事，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璇玑看着黎昕在她面前杀人，而是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就算他的爹犯了多少错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黎昕，够了，够了！”

璇玑在他的身后大喊，尖锐的声音划破中庭上的空气，这般尖锐的声音，让听到的人都颤了一下。

然后，便了无生息，璇玑身子软趴趴的倒了下去，让一边抓着她的凖微微吓了一下。

毕竟她受伤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会不会因为太过于激动，身子承受不了。

黎昕闻声回头，看到璇玑已经软倒在地上，脸上暴戾嗜血的表情虽然还在，却也搀和了一些柔和，厌恶地收回剑，大步走过去，一把抱过璇玑。

太乱来，不过是一个半月的时间，就算恢复的快，但是又能恢复多少呢？

也许黎昕和董清牧一样，都压抑着过往的感情，董清牧是在酒醉的时候，才释放出来，而黎昕，便在这一刻，看到右丞相捆绑在他的面前。

他就再也不想压抑，就算那些宗族的人他不在意，但是娘亲呢，又怎么能忘记。

“青学，把璇玑带回去。”

即便是不想再压抑，黎昕看着璇玑的目光，依旧是那样的温润。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天底下便只有璇玑，那么他除了好好的宠爱和保护以外，已经没有别的举措。

青学脸上神情复杂，但他是黎昕的副官，只好点点头，走过去，扶着璇玑，想把她从椅子上扶起来。

即便是璇玑来了，也没有用么，难道真的要看到头领在这里杀了所有人？那么明日在朝堂之上......

青学不敢再想下去，明明知道这是国舅爷的一个阴谋，也许黎昕心里面也很清楚，但是他更想手刃仇人。

璇玑被扶了起来，还没开始往外走，她便睁开眼睛，用力推开青学，大步上前从前面抱着黎昕，这个举动让黎昕稍微愣了一秒钟，乘着那么一刹那眨眼的功夫，从他手上把剑给夺了过去。

虽然她很没有用，身体也是不堪一击，但是好歹浅仲教下的握剑手势和剑法还是牢记在心中。

她手里握剑，快速倒退了几步，退到右丞相的身边，长长带血的剑，和她无论是怎么看，都不合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