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布置高贵的家具，已经被封存起来，外面的庭院里，大批的士兵站在那里，整个右丞相府，虽然不萧条，却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黎昕坐在中庭的梨花木椅子上，脸上冷冽带着戾气，青学还有凖站在一边，青学的脸色并不好，而凖依旧是笑脸嘻嘻，并不在意，更像是在游玩。

在黎昕的跟前，跪着好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一旁还是了几个人，用白布盖着，分不出容颜。

璇玑跟着董清牧走过去，就算不用说，她也知道这些人是谁，曾经卫将军让她熟读朝中大臣的样子，还有家属关系等，对于右丞相，她更是了然于胸。

黎昕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男子，头发已经半百，早就没了之前的威风，落魄如街边的老翁。

他低着头，不说话，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黎昕的面前，而身后的女眷，则在那里哭哭啼啼。但是因为黎昕还有大批士兵在那里，就连哭，也只敢小抽泣，不敢大声喧哗。

璇玑见到黎昕，无视地下跪着的人，直接朝他走去，黎昕用手杵着下巴，脸上一片不耐烦的神色。

那些躺在一边用白布盖着的人，便是他杀的，剑上还滴着血没有干涸。董清牧还有青学等人，因为劝不住黎昕，便把璇玑给带了过来。

而黎昕，显然没有想到董清牧回去把璇玑带来，毕竟董清牧已经有把个月没有去看璇玑，更不会因为这样的事，便把所有的事摒弃不顾。

“你怎么来了？”

黎昕放下杵着的手，虽然是问璇玑，但是眼睛却还是看着董清牧，额头上跳着青筋。

璇玑走上前去，就这样站在黎昕的面前，他脸上嗜血的样子是她没有见过的，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嗜血。

利剑就这样握在手里，刺向手无寸铁的人。

“他们是你杀的？”

璇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的剑，那把卫将军赐予的利剑，跟着他多年的利剑，竖着放在梨花木椅边上，剑刃还沾染着血。

“回去。”

黎昕只是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这不是她能看到的东西，也不是她应该看到的东西。而这笔账，他待会再好好的和董清牧算一算。

“这就是你想要的，经历了这么多，大家都站在你的身边帮助，而你就做了这些事？”

璇玑没有退缩，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么看到黎昕便畏畏缩缩，怯生生的女娃。在不知不觉中，早就能四目相对，大声诘问。

“青学，把她送回去。”

黎昕并不想和璇玑吵，她的身体始终是他关心的事，若是这样气急，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青学站在他的身后，听了黎昕的话，为难的站在那里，看着黎昕，又看看璇玑，走上前两步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

他们原本只是押解着右丞相，来到府邸里把剩余的家眷们都关押起来，等候明日问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右丞相看着黎昕，好像想起了什么，便大声斥骂起来，好像还牵扯到十三年前黎大人满门抄斩一案，黎昕便暴走起来。

几乎是拦也拦不住，黎昕直接拔出剑，对着就身边的几个人，随意的斩杀起来。

如修罗一般，这个人此刻不像黎昕，不是他们出生入死，一直追随着的黎昕。那么他们一直追随的信念，把这个腐朽不堪的王朝推翻，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交由这样的男人去掌控，有什么意义？

璇玑的出现，让青学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曙光，她能把黎昕带回来，从那个嗜血暴戾的男人身上带回来。

“青学。”

见青学站在那里不动，黎昕皱起了眉头，怎么大家都不听他的话，他才是这里的主帅，他想杀死谁，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几个人的性命罢了，在战场死伤，一场下来杀个百来人都是等闲的事那么为什么在这里就不行了呢？

璇玑一步步走上去，步子放的很慢很稳。

那个时候，她也坚信自己是璇玑，那个人是董清牧，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因为就算现在眼前的人是黎昕，她的步子也很慢，因为不知道在黎昕的眼里，还认不认的出来她是璇玑。

“他们应该收监，而不是在这里被杀了。”

璇玑走到青学的面前，和青学对望了一眼，便再上前两步，站在黎昕的面前。

就算没有他高，没有他壮实，她也已经有了足够和他抗衡的勇气和能力。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听得出来，黎昕压着火气，他伸出手，按在璇玑的肩膀上，像是很累似的低着头，然后抬起来，目光闪烁，很是坚定。

“今天，连你都要违抗我是不是？”

这句话，这是伤人，十分的伤人，特别是面对着璇玑而说。

凖倒是站在身后，随意的走来走去，不过从璇玑走过来以后，他的目光便跟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一个妇人罢了，能做什么，对于璇玑他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反正他想要的是兵权，只要兵权到手，那么谁站在他的面洽，又有什么所谓。

如此说来，好像也是这么回事，璇玑在战场上消失，连百里扬都露出难过的神色，而他却始终平淡如水。

“是。”

璇玑对上黎昕的目光，如今的黎昕，也许是想起那个时候，娘亲倒在血泊里，久久不能释怀，所以也要右丞相一家死在自己的手里，这样才能释怀。

可是这样有用吗？

对于仇人，就算被抓了，收监也好，斩首也好，其实都不能让受害的人释怀。唯一的办法，便是以其人之身换其人之道。

或许别人可以，但是黎昕不行。他若是执意要这样做，那么好不容易着两年来集聚的民心，在一瞬间就会消失殆尽。

董清牧看清楚里面的利弊，所以他急忙去找璇玑过来，而璇玑也看清楚了里面的利弊，所以她要阻止黎昕。

“你不懂我想要什么，我以为这个世间有一个你懂我就好，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支持我，看来我错了。”

黎昕眯着眼，双手抓着璇玑的肩膀，那样用力，甚至都把她抓痛。

既然青学违抗他的命令，那么他就没办法了吗？

“凖，你过来，看着璇玑。”

即便其他人违抗他，凖都不会，因为凖要的是兵权，如今能给他兵权的人除了武帝就是黎昕。

凖笑了一下，对上董清牧的目光，董清牧冷冷的看着他，但是他并不在意，直接走上前去，当着黎昕的面，拧着璇玑的双手，死死的扣在身后。

虽然他武功不好，但是要对付一个女人，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