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并不怀疑你是当年逃出的少年，但是如今你姓黎，又手握兵权，那些老奸臣们，心里面多少会有点不舒服。在武帝耳边，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

董清牧看着黎昕，他坐在那里细细的听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还有这个，你看看吧。”董清牧说着，递过一大封牛皮信纸，继续说：“你要的查的东西，都在里面，右丞相这么多年来，可是越来越得到武帝的欢心，府邸也是越建越奢华，里面的歌姬舞姬也是越养越多了。”

听到歌姬舞姬，黎昕眉目挑了一下，这让他想到了璇玑，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就算她没有在当日的战场上被杀，茫茫野原，也活不下去。

他细微的动作逃不过董清牧的眼睛，董清牧都搞不懂，他在听到璇玑走失在战场上时，接踵而来的担心和愤怒，是因为那个人是璇玑，还是因为璇玑带着瑶儿唯一的遗物？这一点上面，他几乎分不清了，后来，他把他的担心和愤怒，归根在瑶儿的遗物上。

没错，他只是为瑶儿的遗物不见了而迁怒于黎昕罢了，一点都不关璇玑的事。

“那个女人还在这里。”董清牧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黎昕。

黎昕拆开牛皮信封，头也不抬，随意的点头。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上面的资料上，整整十年了，他终于可以触摸到敌人。

“你把她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因为璇玑不在了，所以把她留着做替身？还是说，有个女人在身边，是件不错的事情？”董清牧对阿绿，有着一种莫名的讨厌，也许是以为璇玑因为她才死了，他怎么欢喜的起来。

“黎昕，董少爷。”

董清牧话音刚刚落，阿绿手里端着茶水走进来，看着董清牧说道，刚才的话，应该是一个字都不落的进入她的耳朵里面。

她没有唤黎昕为少爷，是黎昕说过的，这些缛节不需要摆在嘴边上，他少爷的身份，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对于背后说人家的闲话，被人家听到这等窘事，董清牧倒是很处之泰然，看着阿绿淡淡的笑了一下，并不理会。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阿绿把茶水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时，那重重的一下，连黎昕都感觉到，抬起眼帘看了一眼。

“这是今年的新茶，请董少爷好好品尝。”阿绿看着董清牧小声说着，又朝黎昕稍微作礼后，缓缓走开。

不过，由此至终，黎昕的注意力都在牛皮信封上面，对于阿绿的到来又离开，不甚在意。

“挺有脾气的一个丫头，你可头疼了？”董清牧端着热腾腾的茶水，并不喝，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头疼？”黎昕搁下纸张，顺手用东西给遮住，抬起头看着董清牧，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在背后说人闲话，是你该头疼还是我呢？”

董清牧瞥了一眼门外面，外面什么人都没有，但是再瞧一下地面，依稀能看到小半个人影。他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给黎昕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外面可是有人听着的。

“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好自为之，我明天要和浅仲去郊外狩猎，要不是他每天烦着我，要么他闷死，要么我烦死。”董清牧放下茶水，站起来离开，黎昕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那一抹浅浅的人影。

“董少爷请留步。”

当董清牧走在院子的甬道上时，阿绿从一边的拐角处走出来，看着董清牧脆声说道。

董清牧顿住脚步，回头含笑的看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她比璇玑长两岁，已经十七岁的她亭亭玉立，如含苞待放的花苞，露出她美艳的容貌。

美虽美，却少了璇玑那种真实。

“阿绿姑娘似乎很喜欢，从角落处走出来？”董清牧嘴里含笑，语气轻柔的说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阿绿并没有畏惧董清牧的暗讽，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董少爷似乎对阿绿有点偏见，不知道我是不是无意之间得罪了董少爷，要是有的话，阿绿先在这里陪个不是。”

董清牧还没有说话，阿绿便在一边把圆滑的话给说齐了，这样便堵住了被人想要刁难的话语。不过，董清牧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语，点点头，说道：“阿绿姑娘并没得罪过董某人，烦请不必多心。”

“既然如此，为何董少爷要在黎昕面前，说着阿绿的不是呢？”

阿绿看着董清牧，一步步追问下去，她好不容易才能留在这里，可不能因为董清牧的一句话，便给打发了。

董清牧见她言辞犀利，步步紧逼的神情，心里生出一丝厌烦，他可没有在黎昕的面前说着阿绿的不是，仅仅是问了一下，黎昕是不是把阿绿当做了璇玑的替身罢了，却不料招致这样的逼问。

连卫将军都不会这样子和他说话，眼前的这个阿绿，凭什么。

“阿绿姑娘要是觉得董某人说话不好听，那么还是阿绿姑娘不要躲在背后听人说话，有些事，听不见，会好很多。”

董清牧脸上露出冷冽的神情，似乎下一秒就要把阿绿给削成八块。浴血过战场的人，身上总是会带着一股戾气，只不过董清牧一向是个有涵养且清冷的人，他要是不生气的话，大家都会不自觉把他当做贵公子看待。

阿绿这是第一次见到董清牧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半饷过后，点点头说道：“唐突了，董少爷。”

见此状，董清牧不再多加理会，继续大步往外走去，一个阿绿，还不至于让他盛怒，顶多是厌恶罢了。

大厅里坐着的黎昕，手指敲着茶几，发出“嗒嗒”的声响，他看着门外的人影，随着董清牧的离开而离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把阿绿留下来，只不过是她说无处可去，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璇玑，既然是璇玑救回来的人，必定是对她有着很重要的地位，他在幻想着，要是哪一天她回来了，发现阿绿不见的话，会生气。

但是两个月过去了，他如今人在苫城，想要打听一个小小士兵的消息，有多艰难。

他不想相信璇玑已经死了的消息，可是慢慢地，却不得不不接受起来。

看着手腕上她留下来的牙印子，他又说不出的懊悔，是不是一旦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往日璇玑像只猫一样黏在他身边的时候，为什么不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