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肩上鲜红的烙印
璇玑咬着嘴唇,她连摇头的权利头没有,原本她就是城门都尉的奴隶,没有人权,顶多是个会说话会行走的工具罢了。主人莫说要卖她,就算杀了她,也不是一件什么新奇的事。果然,昨晚在昏迷前,依稀听到的话,不是做梦,女主人真的说过。可是这个不是她的错,是小主人自己没有站好罢了,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如今,又有谁相信她说的话呢,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奴隶的话呢。如果说真的有,那么就只有黎昕,只有他一个人,肯对她笑,如太阳一般温暖。
中年男子从他肥大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然后把肥满多肉的手伸进去,抓出一把刀币,洒在桌子上一枚枚的数数。一儿而后,他数完五十枚青铜刀币,说道:“老弟,你可算好了,少了一个蹦也别打算在我这里再得到。”
一个商人的本质,便是挣钱,不管嘴里说的如何的好听,只要谈到钱,必须是数目分明。
城门都尉并没有马上接过去,而是放在桌子上,当着中年男子的面,一枚一枚地数着青铜刀币,倒入自己的口袋里,才说道:“对数了,你可以牵她走了。”那样随意的语气,就像是一头畜生般廉价。
直到这一刻,璇玑才真的意识到,她真的被卖了。在她幼小的心里,这里虽然过得痛苦,可是却是她有记忆以来的地方,要是离开了这里,她要怎么办,要去哪里?
“她的烙印在哪里?”中年男子接过城门都尉写下的卖身契,忽然间问道。
城门都尉听了,想了一下,一个奴隶的烙印,他怎么会在意。
“在左肩上,是我烙下的,可是很好看呢。”坐在一边的女主人笑着说道,就像是在说这一件很荣耀的事。
可是璇玑在一边听了,脸色苍白起来,背后上的烙印仿佛在隐隐灼烧着,痛的她一抽一抽的。虽然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这个烙印是怎么来的,可是今日在这里一听,知道了由来,心里一紧,便觉得有一股恨意涌了出来。
“扯下来看看。”中年男子挑了一下稀拉的眉毛,他是个生意人,肯定要知道手上的货物质量如何。
璇玑后退了一步,轻微的摇着头,面对坐在眼前的人,他们都是衣着光鲜的士人、庶人,这样把自己的烙印放在他人面前,是一件比死还屈辱的事。
“过来!”城门都尉忽然间大声喝道,这个小奴隶,最近是顽根越来越深,早卖早了事。
璇玑到底还是忌讳这个已经不是她主人的男子,怯生生的走过去,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把衣服褪下一点,露出肩膀上已经开始有点模糊的烙印。她身上穿的,都不算是一件衣服,就算是擦桌子的抹布,都比她的好。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便说道:“已经模糊了,很小的时候烙下的?”
女主人听了,又笑了起来,她笑的声音又粗又哑,要是在半夜听了,感觉会很渗人。
“这小奴隶还是婴孩时,夫君在野外捡的。像这种短命种,要不是我家夫君发了善心捡了回来,她早死在野外,还能在这里蹬鼻子上眼。”
璇玑站在那里,把头埋得低低的,这是她第一次,得知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被丢弃在野外的婴孩,不知爹娘,没有姓氏,没根没底。
“罢了,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奴隶了,也用不着你来说,走吧。”中年男子站起来,用力的收腹一下,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璇玑站在那里,她不知道真的就听这个陌生男人的话,还是留在这里。
“聋了还是瘸了,还不跟上!”中年男子见她没有跟过来,在外头喝了一声,这样子不伶俐,说不定是笔赔钱的生意。
璇玑被吓了一下,也不顾上什么撒腿就往外跑去。身后,是女主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好歹养了这么多年,也不会磕头说些什么,还真是白眼狼。”
她随着中年男子,走出了院子,在大街上穿穿绕绕,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虽然她一直在符郡长大,可是哪有那么多自由的时间在外头乱逛。
终于在一处破旧的院子里停了下来,中年男子掏出钥匙打开门,对在身后的璇玑说道:“进去,你要是敢逃走,害老子丢五十个刀币,我一定把你找出来,然后把你的皮皮一层层剥了。”
他在说话时,眼睛瞪得如牛眼那样大,配着满脸胡子,璇玑除了点头,什么都不敢说。她快步走进去,便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就像是好多好多天没洗过,沾满了汗水的衣服发酵了几个月的味道。
“全部出来!”中年男子吼了一声,在破落的矮房子里,稀稀拉拉的走出了十来个奴隶,年纪和她相仿,大不了多少也小不了多少。
中年男子显然不喜欢看到他们这样了无生气的样子,皱起眉头,这个样子更加吓人了。大家站在那里,用好奇的眼光看着璇玑,璇玑就像一件展示品一样,一整天都在展示给别人看。
“新来的,是个女娃,值钱呢,别给我挠花了。”中年男子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后,便走出去,又把门锁上,就这样把璇玑扔在陌生的地方。
从他这话看来,他也知道这里人会打架,破点皮什么的很寻常。可是这些贱民他哪管得来,外面的买卖那么多,只要他们没死就可以了。女娃就不同,细皮嫩肉的可是多买几个钱。
等中年男子的脚步渐行渐远后,这十几个小奴隶慢慢地围了上来,这里的日子枯燥烦闷,每来一个新人,便是一个游戏的开始。
人群中,稍微大一点的一个瘦弱男孩走过来,其实这里的人,哪有肥的。
“喂,你哪里的。”
璇玑咬着下唇,不答话。她不知道要如何调整这一天的变故,感觉像是天的黎昕走了,她就这样被卖了,在这个满是陌生人的环境下,她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见她没回答,男孩用力的推了她一把,说道:“聋的?”
从昨晚开始便没吃饭,璇玑如今能站着也不过是那股惊恐,被推了一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见到这样,男孩有点失望,说道:“一个软包,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