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龙门大捷
赖申章亲自带队,冲上第四艘战船,掏出手枪便击毙了第一个持刀迎上来的佛郎机军官。
他身后的十几人端着神火铳便朝船舱门内一阵乱放。
里面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同时有人绝望地大喊:“投降,投降!”
岸上有左璨率领的一个千人队,疯狂火力压制其他的舰船,眼看城头上忽的举起一杆红旗,左璨连忙大叫道:“老赖,堤坝扛不住了,将军马上推炮出来,你特么快点!”
赖申章一边下达了缴械俘虏的命令,命人将所有投降的佛郎机士兵全部关进底舱里,并留下二十人看管,一面急匆匆地下令装弹换船。
此时已经有倭寇开始弃船逃跑,也有十几条尚未搁浅的倭寇小船,趁机后退,一时河面上乱成一片。
这时便见龙门县城门大开,一排十几门大炮装着轮子一字儿推出,其中一门推上一片高地,很快转开螺旋后盖,两名明军从炮弹箱子中抱出一枚黄澄澄的炮弹,塞进弹仓之中。
填药、旋紧后盖、瞄准、点火,轰然一声,火炮怒吼着,准确击中了一艘倭寇船,旋转的炮弹当场将那艘轻型的鹰船轰成两截。
很快所有的直射炮都推上高地,开始架炮轰击,大炮的火光在高地上绚烂地绽放,炮弹带着龙吟般的怒吼,划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弹道,将那些堵塞得难以动弹的舰船轰得粉碎。
白花花的水柱不断冲天而起,破碎的木片肆意飞舞。
左璨早已带着他的人后退出去,赖申章在夺取第七艘船以后,也不再继续前进,因为城头上再度举起了一支黑色的旗帜,这表示上游那个简易的堤坝已经崩溃了,洪水很快就会下来。
佛郎机人和倭寇们在明军恐怖的火力中完全陷入了绝望,他们纷纷跳下船,拼命朝岸边游去。
当两百多人满身泥浆地从河边爬上岸时,始终没有动静的两门曲射炮,就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轰响,无数烧红的破片弹就像一场火雨,泼洒在敌人最密集的地方。
此起彼伏的惨叫从岸边、从水中响起,鲜血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将河岸上下浸染得一片通红。
偶尔有零星的几个人,从岸边和水中密密麻麻的尸体中爬起来,然后迅速被左璨以排枪冷血地收割。
火炮停止了射击,天地一片寂静。
不论是葡萄牙人还是倭寇,甚或城上城下的明军,都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的心中都被震撼和恐惧所填满,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武器,这甚至不存在于他们的想象范畴之中。
突然间,一片轰隆隆的水声打破了这种死寂,人们看到上游冲垮堤坝以后,倾泻而下的河水正沿着干枯的河道奔涌而来。
当无情的河水好像一堵墙一般冲刷过这段河道时,原先在水中的,不管是人,还是小船,全都被无情地卷走。
很多人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汹涌的水流所淹没。
等到澎湃的河水平静下来,原本大小船只堵塞得满满当当、忙乱糟糟的龙门河,好像一下子被冲洗净化了一般。
密密麻麻漂浮穿行的小船不见了,在水中乱划乱逃的人消失了,就连河中的鲜血和破碎的木片也在眨眼间无影无踪。
十几艘佛郎机战船重新漂浮起来,茫然无助地停泊在河面上,同时升起了白旗。
没有人想变成一具浮尸,混在烂木头片中,被河水无情地冲走。
戚继光站在城头上,良久才呼出一口气,平静地向左右道:“报捷罢。”
……
龙门大捷!
刘世延从刘军师桥骑马到青龙街,耳边听到的都是这四个字。
他默然无语地将马停在宗人府衙门口,栓了马,脸上的肌肉有些不受控制地抽动。
宗人府很冷清,它本来便是个冷清衙门。
每天照常应卯的,除了几个胥吏和杂役以外,就只有刘世延一个。
而且职位上有一半的人实际并不在南京城里居住,都是遥领虚挂的官职。
他有些恼火地踢开了自己办公的屋门,看到桌上早已放好的那份邸报,乌沉沉的眼袋也开始痉挛抖动起来。
所有宗人府的胥吏都远远地避了开去,甚至有人找了些根本不成立的借口。
比如到对门翰林院去借纸,到隔壁吏部去抄公文,甚至到街上找人来修铺首的——前两天衙门大门右边那个铺首坏了,兽首口中衔的门环掉了出来。
总之南京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诚意伯发起疯来谁也不要惹,最好趁他刚有发疯迹象的时候就逃之夭夭。
本来是有人能治诚意伯的,哪怕他疯得再厉害也能治得服服帖帖。
可是现在这个人躲到城外去了,十天半个月才进城一次。
就算进了城也不到青龙街来上班,工部和礼部两个衙门已经连续一年多没收到他的签卯了,简直比东城兵马司的周通还要放肆。
所以现在发疯的诚意伯就是天下无敌的。
不但胥吏们逃了出去,就连杂役也匆匆替刘世延栓了马,远远地躲开了。
有关系的早已托人转调到别的衙门,没关系的只能继续留在宗人府担惊受怕,一有事尽量找个隐蔽的角落保护自己……
不过不知道为甚么,平常都很冷清、诚意伯一发疯就更冷清的宗人府,今天居然来了两个客人。
两位都是盛装华服的贵公子模样,两人进了宗人府的大门,便左右张望,其中一个嘴唇上还有些绒毛胡须的少年道:“大哥,宗人府怎的这样冷清?”
年长些的青年道:“一向便是这样了。”
说着四下扫视,却见只有一扇门开着,便走到门口,敲敲门框,问道:“可有人在?”
其实他到门外便瞧见了里面刘世延的背影,但故意这么问,是等人出来迎接的意思。
“滚他妈的蛋!”
屋内突然爆发出一声粗鄙的怒吼。
刘世延转脸过来,却见他额头青筋暴起,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外面那两个已经吓呆了的公子哥儿。
年纪稍长的那个惊慌失措地接连退了两步,那少年则躲在了他大哥的身后。
“我……我们是……”
青年结结巴巴地想要报出自己的身份。
“是个屁!”刘世延面目狰狞地骂道:“老子管你们是甚么狗屎东西,马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