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8章 大舅哥的纠结
“不知道!”梁叛立刻举起双手,警惕地道:“你们老朱家那些事别跟我说行不行,我就一升斗小民,可不敢掺和帝王家事。”
涿郡王呵呵一笑,抓起酒壶给两人倒满了酒,说道:“咱现在明白皇上为啥看重你了。”
“拉倒罢。”梁叛举杯和他碰了一下,“刚刚又赏了我禁足一年,这叫看重啊?”
朱圳摇头道:“你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完全改变了战争的打法。刀剑很快要彻底无用了,这一点咱在大同,用你的兵器打过两仗,体会最深。所幸最早改变的是咱们大明。照理说,你的功劳,够封侯了,可是皇上为啥还要罚你,你知道不?”
梁叛不知道这些话是试探呢,还是大舅哥喝醉了。
所以他没有答话。
朱圳见他怂包的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和唾弃。
他道:“皇上是想用你,才会罚你的。不过他不是自己要用,是想把你留给端府三哥还有小阿庆,知道不?
“你的性子太直狂了,皇上怕你惹出谁也兜不住的大乱子。上次你杀个正三品已经险些举朝皆敌了,要不是佛郎机人七十万两银子那件事给你挡一挡,眼下你还能不能留在南京享福也难说。”
其实这些梁叛能不明白吗?
他心里门儿清,而且这本就是他自己的谋划,并在杀人之前便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现在直接从官场旋涡之中脱身出来,像个闲职一样在家搞研发,也是求仁得仁的结果。
他笑了笑道:“皇上厚爱。”
朱圳白了他一眼道:“这只是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不过不是咱猜的,是咱爹的话。还有,皇上对你的厚爱可不止这一点。上个月宫里派人到大同去,找咱爹说话,你知道说的啥?”
又来了!
梁叛有点头大地道:“呃……一定是勉励代王,好生把守疆土,警惕鞑靼,以防敌人趁广东之乱犯禁。”
朱圳道:“这只是其一。皇上说了三件事,第一件是这件,第二件嘛,全是为了你——皇上替你向咱爹讨亲!哼,你真正好大的面子。”
梁叛心中大喜,想到闹闹留在他家也有两年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的确不是个了局。
有时候梁叛也会想,一直这样的话,是不是便将人家郡主给耽误了?
可郡主自有主张,也是自愿留在南京的,他也不好劝解。
其实二人有时暗地里拉着手说点儿闲话,意乱情迷之时亲亲摸摸的也不在少数,除了不曾突破最后一道防线,该做的也都做过了,再劝人走也不成了。
现在皇上肯做媒,那便是天大的好事,总算了却一桩情债官司。
朱圳看他假装矜持的偷笑,就满肚子气,憋着火连吃了两杯酒,才黑着脸道:“咱爹说了,邯郸郡主不能给人做小老婆,媵妻也不行,她要嫁给你,必须把郡主的身份去了。”
梁叛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说道:“这……不用和代王府断绝关系罢?那我可成罪人了!”
朱圳冷哼道:“那还不必,她是不是郡主都是咱妹子。咱现在只要你一句话,肯不肯给闹闹一个诰封?”
官员是可以请诰封的,但必须是给父母或正妻。
也就是说,他大舅哥现在是想给妹子要一个名分。
但梁叛发现这里面有个BUG,如果让闹闹做正妻了,那还放弃郡主的头衔做甚么?
给一个正三品的命官做正室,好像并不辱没了邯郸郡主……
他立刻猜到,这根本就是这位大舅哥自己的主意。
梁叛还不知道,其实朱圳已经找过自家妹子,闹闹也已经同意放弃郡主的身份了,现在就是在诈一诈这个妹夫。
万一诈成了呢,郡主的身份不必去,还能另请诰封,岂不是皆大欢喜?
唯独委屈了冉清罢了。
梁叛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但其中利害是能分得清的。
他断然摇头道:“不行,我家不请诰封。做官只是我的工作,朝廷发给我俸禄,我为朝廷做事罢了,和家里人没有关系。”
梁叛当然希望皆大欢喜,但他也不会为了讨好大舅子或者老丈人,让冉清受委屈。
即便他很清楚,冉清对这些并不如何看重。
但看不看重是冉清的事情,肯不肯做这件事却是自己的态度。
大舅哥气得摔了杯子。
……
五月初一,军事基地张灯结彩,又办了一场喜事。
南京工部右侍郎兼南京礼部主客司郎中兼南京锦衣卫督查所千户梁叛,与代王之女朱嫃喜结连理。
主婚人大舅哥。
不过这次在大舅哥的要求下,没有请任何宾客。
因为朱圳离开大同前,代王的交代:一切从简,把妹子嫁了就回来。
显然代王并不打算大操大办,这当然不是为了给他的新婿省钱。
所以当天没有甚么宾客,只将闹闹的外公外婆从周郎桥接了来。
当天的晚饭没吃完,朱圳便不顾妹子的挽留,只说要回大同应付战事,坚持要走。
这次和之前在松江成亲一样,另外三个女人都躲开了,家里只有梁叛和闹闹两人。
两人穿着吉服,一直将朱圳送到安德门,抬头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了。
朱圳道:“不要送了,否则赶上夜禁不得出城。”
闹闹哭得两眼通红,只是不舍。
不单是不舍与兄长分开,还有与过去二十多年的生命割裂的不舍。
仿佛兄长这一走,便带走了她一整个儿的童稚美好、少年时光,以及青春年华。
想着自己妹子大婚时的冷清场景,朱圳还是心中有气。
但他不全然是气梁叛,他也不知道该气甚么。
朱圳对梁叛的感情是颇为复杂的,一方面脾气上其实颇有相合之处,如今又成了自己的亲妹夫,另一方面,正是这个家伙拐走了自己从小疼爱的妹妹,却又没能给妹妹一个风光盛大的,符合一个郡主身份的婚礼。
涿郡王本想硬起心肠,即刻同二人诀别的,但瞧见妹子揩眼泪的模样,又怎能不心软。
他干脆长叹一声,下了马,走到两人跟前,叮嘱道:“你回大同不易,便常到外公家里走动。将来……将来有了娃娃,尽量带回去给咱爹瞧一瞧。”
闹闹哭着点点头。
朱圳忽然想起了甚么,从兜里摸出两张纸来,塞到妹子手里,说道:“大同楼的房契地契,咱爹给你的嫁妆。”
最后大舅哥看向梁叛,本想放两句狠话,让他好生对待自己妹子的,但想想没有必要,拱手道:“后会有期罢。”
梁叛也拱手道:“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