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追捕
到白云庵送信,是二牛在南京的最后一个任务。
做完这件事以后,他便回到自己简陋的住处,匆匆打包了简单的行礼,便立刻悄然离开,在路边上了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
“大爷,车里有些吃食和水,你老先用一些,等上了船便睡一觉。”赶车的车夫很殷勤地说道。
二牛果然在车中看到一个食盒,和一只水囊。
食盒中是香气四溢的卤肉,二牛的确有些饿了,抓起肉来撕扯了几块,便大嚼起来。
马车缓缓启程,直奔西城而去。这车会将他送上江边一艘早已备好的船,预备先送他北上,然后转陆路前往宁夏。
只有在那里,投到庆王的麾下,才能够保证自己绝对安全。
作为看管白云庵的锦衣卫百户,他很清楚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会有甚么样的风险,何况他还绑架了一位郡主。
说实话,他不太赞同庆王的决定,逼死那些姑子在他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这事参与的人很多,让那些姑子永远地闭嘴,其实并不能完全消除信息泄露的风险,反而很容易引发更多不确定的麻烦。
不过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考量,说不定他们有消弭这种麻烦的办法。
二牛心里虽然对这种决定不以为然,但他对自己的前景却充满了希望。
他一直认为,以自己的本事,蹉跎在南京这种烟花地方,每天只是看着一些连大门都不准出的女人,完全是一种埋没。
而宁夏那种四战之地,三面拒敌,随时能有领兵厮杀的机会,那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早在宣德年间,整个河套地区都还在大明的控制之下,但到了如今,长城以外的已尽失其地,只有宁夏还像一根楔子一样,顽强地插在敌人的锋芒之中。
不论是外族想要吞并宁夏、进犯长城,还是大明要收复河套、兵出贺兰山缺,都有无数的仗可打,数不清的战功可捞。
想到这里,二牛的心中热浪滚滚,激动地脸皮都有些发麻。
马车顺利驶出三山门,行驶在漆黑一片的三山门外大街上。
二牛搓了搓发麻的脸颊,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拧开水囊大喝了两口。
但是清水下肚,那种干渴之感却没有缓解,反倒令他有些心慌。
突然间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从道路的一侧袭来,马车夫惊叫一声,同时拉车的马匹嘶吼起来,狂奔出十余丈的距离,便轰然一声栽倒在地,也将这辆马车拽得侧翻而倒。
还没等车厢完全砸在地面上,二牛便已虎吼一声,打烂厢壁翻身而出。
然而他双脚尚未站稳,一只醋钵大的拳头便夹着呼呼风声,直奔他面门而来。
二牛十分敏捷地后撤一步,也是一拳猛然挥出,黑夜中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已对了一拳。
二牛身子晃了晃,又惊又怒地盯着对手。
洪东峰连退两步才勉强止住身形,心中却大是骇然,他这一身蛮力在整个南直全无敌手,可是刚才自己全力一击打对方一个仓促应战,却还是没有占到半点儿上风,反而将自己整条右臂都震得一片酸麻。
对方这等力量别说南直隶,便是整个大明国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还没等洪东峰回过神来,便听身侧脚步急促,一个人影已经如风一般同他擦肩而过,月光下一抹刀光如电光闪过,划向敌人的颈侧。
二牛一声咆哮,侧身轻巧地让过这一刀,蒲扇一般的巨掌已向来人的脑袋扇了过去,这一掌别说人,便是个小牛犊子也要扇倒在地。
梁叛一刀斩出,不等招式用老便向侧方横出两步,刚好让过呼啸而过的一掌,同时手中倭刀上挑,挽出一个绚丽的刀花,脚下却丝毫不敢停顿,又已转过两步,再度躲掉二牛的一击膝撞。
二牛虽然已经颇为敏捷,但毕竟健壮敦实的身材所限,不可能如梁叛一般跳脱腾挪、随心所欲。
两人一个快一个猛,刀光拳影,几乎打了个平分秋色,洪东峰在一旁掠阵,直看得心惊胆战。
他在对二牛的力量感到惊骇之余,对梁叛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甚至自忖若真同老五搏命厮杀的话,自己未必能够稳占胜场。
不过梁叛身法虽快,这般打法却也极耗体力,终于最后一刀划出,带起一溜血光,便合身而退。
洪东峰也瞧出他有些吃力,很有默契地跨前一步,替他硬接下了二牛追击而至的一拳。
二牛不跟洪东峰缠斗,退开几步,抬起手臂,看了看上面那道伤口,一道鲜血顺着肌肉的棱角流淌下来,但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反倒是那伤口上传来的又麻又痒的感觉,令他生出一股警觉。
若在平日,二牛好不容易遇到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非得再来三百回合、战个痛快不可。
但此时的他根本无心恋战,不断地向后退却。
梁叛和洪东峰不知就里,不紧不慢地跟着,梁叛边走边道:“二牛,你跑不了的,是谁指使你绑架郡主?痛快说了,省得进昭狱受罪!”
二牛对梁叛的话充耳不闻,两眼乱扫,已经瞧见两边街道上,都冒出了不少人影,还有一些泛着幽光的兵刃。
他的心向下沉,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便瓮声瓮气地道:“一群走狗,人多算甚么本事,孬种罢了,有种和爷爷单打独斗!”
他看准了梁叛和那膂力不比自己弱多少的汉子,应当是此间的领头人,所以想要用言语激将,最好能拿住一个,自己才可脱身。
谁知他话音刚落,侧边一条巷子里猛然响起一声大喝:“朱家男儿没有孬种!”
紧接着便是一串激烈的马蹄声响,朱圳陡然间从黑暗之中杀出来,却不在背后偷袭,而是策马绕到对方身前,手中长枪寒芒吞吐,直刺二牛胸口。
梁叛气得暗骂一声“猪队友”,急忙冲上去保护涿郡王。
谁知他不上还好,刚冲前两步,便被朱圳喝道:“不准帮忙!”
朱圳说完便已倾力一枪刺出,谁知二牛不闪不避,竟然一手将那枪头攥住,那杆枪便好似钉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中,再也无法撼动分毫。
不等朱圳惊呼出声,二牛便一跃而起,抓住他的后心,将整个人提在手中,自己却已跨在马上,纵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