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春风楼谈判
春风楼阙燕需颁,歌近云霄桂魄寒。
翠羽钗光辉蜡炬,紫霞杯影动雕盘。
这是宋代李弥逊一首《角楼锡宴》的前四句。
桃渚所的春风楼没有诗里的这么热闹,也不是甚么酒楼,而是个妓院。
梁叛还是第一次知道春风楼这个地方,他没想到桃渚这么小的地方,还有这样一座青楼的存在。
其实这也不奇怪,只要是有人类社会形态存在地方,就不免会有各类生理需求上的生意,比如饭馆,比如妓院。
此时月上梢头,整座桃渚城除了蛙鼓蝉鸣,已再无人声,一种别样的静谧,笼罩在这座城池的上空。
梁叛跟着陈家的小厮,来到这座春风楼的门外,抬头看了看二层亮着的灯光,迈步走了进去。
一楼大堂里没人接待,不知是受了陈家的吩咐还是因为陈少东家包了场,所以不会有别的客人来。
梁叛按照那小厮的指点,穿过空荡荡的大堂,上了二楼。
其中一间房门是开着的,台州府通判金天河与四海商行的温供奉都站在门外迎候。
一见梁叛露面,金天河便抢先一步上前拉住,亲切地道:“哈呀梁老弟,你今日真教愚兄甘拜下风啊!”
温供奉脸上气色不大好,但也努力作出笑容来,谦恭行礼。
梁叛笑道:“怎么不见陈少东家?”
金天河道:“那个家伙,恁不懂事,温老打发他回家了,免得留在这里给你老弟添堵不是?”
梁叛呵呵一笑,三人便前后相跟着进了屋内。
这屋中陈设半新不旧,也没甚么雅致情调,比南京城里的妓馆自然是差得远了。
金天河道:“听闻梁百户是南京人,烟花温柔之地,眼光自然高了,这样的小馆想来不在老弟的眼内。”
“既然是谈事情,只要清净就好。”
梁叛摆明了态度,不要东拉西扯谈甚么风月,有事说事就可以了。
金天河打了个哈哈,点头道:“老弟快人快语!事情是这样,桃渚所借贷的那份契约,虽说是出于双方自愿公平,不过谁也料不到都司那边会有这样一个动作,梁老弟当然也想不到,但这样一来,四海商行的损失便大了。梁老弟看温供奉一把年纪,回去没法交差,想必也是于心不忍……”
“呵呵,四海商行设局让我拿屯田抵押的时候,也没见他们于心不忍。”梁叛冷笑一声,“金通判应该知道,我一个卫军百户,丢了屯田是甚么罪过?事情是陈家人挑的头,若非陈家的人不安好心,又怎么会吃这个亏?”
“是是是。”金天河连连点头,“这都是陈家的少东家,有眼不识泰山,出的这样一个馊主意。”
连温供奉也点了点头,一副深感悔恨的表情。
梁叛懒得和他们鬼扯了,便道:“金通判请我来,不会就是想当我的面骂两句陈纪罢?有事直说好了。”
“好,那便不绕圈子了。”金天河很爽快地道:“请梁百户来,便是想请梁百户高抬贵手,四海商行愿意免除冒千户在时欠下的借贷,此次的一万四千两重新签订契约,不必任何抵押,利息降到八厘,为期三年。如何?”
梁叛笑了笑:“金通判,你看我像大善人吗?凭甚么要答应这种要求?就凭你的面子?”
这时温供奉插嘴道:“商行另外给梁百户和程千户一人致谢三千之数。”
梁叛倒是佩服这温供奉的魄力,这样一来四海商行挽回的银两数目实际便有限了,三年后那一万四千两银子按照八厘的利息利滚利便是一万七千六百多两。
刨去给梁叛和程烨的六千两,还剩一万一千六百多,这便是温供奉这个方案替四海商行挽回的钱。
但这里面有个风险,这笔银子因为没有质押,很可能会像冒千户的账一样一拖再拖,有可能拖得更久。
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可能获得梁叛和程烨这两个新的朋友,这一点未必是一万两银子能够比得上的。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不错,也让梁叛将这温供奉着实高看了一眼。
不过他还是摇头,并且笑道:“这么跟你们说罢,想收买我和程千户恐怕不大容易。我是自己有钱,多的不敢说,上万银子的家产是有的。”
他现在一个鲁氏刻印行就能每月源源不断地给他赚到数百上千两银子,这个店铺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加上他本来有的几千两银子,还有从船上拿回来的那只首饰盒,其中珠宝经裴德洛估价最少在五千两以上,其中有一样是一块巴掌大的金环,环上刻满了一种异兽。
那异兽拥有狮子头、羊身、蛇尾,金环的内侧还雕刻有一行希腊字母,裴德洛翻译过来便是“Chimaera”。
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一种会喷火的怪物,“奇美拉”。
裴德洛对这个金环的价值无法估量,因为它一定具有甚么特殊的意义。
至于这些东西原本是送给谁的,因为弗郎西斯科已死,恐怕再也无法找到答案了。
出去这些,如果加上其他房产,还有一个很难估值的江宁信息咨询服务社的话,梁叛的身家其实已经超过了一万两银子,而且以后只会更多。
金天河与温供奉都很吃惊,想不通为啥这位梁百户会有这么多的身家。
梁叛接着道:“至于程千户,他虽然没多少钱,但是他既不缺钱,也瞧不上钱,因为他是侯府出身,家世与国同寿,所以你们还是不要打这些主意了。”
金、温两位更加难以置信,他们自以为已经十足优渥的条件,原来在对方面前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一个有钱,一个有势,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温供奉是打死也不会出那种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连环计的。
金天河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道:“梁百户,在下知道你们不会只满足于桃渚所,一定会另募新军。按照惯例,营兵需要地方上的供给,军饷粮饷都由地方代出,军械甲胄也是地方匠户承造,既然如此,何不互相留个退步,以后万事好商量?”
这是既软又硬,既有示好也有威胁了。
如果梁叛同意,那自然是示好,以后新军需要调配辎重给养,他可以负责加催督办;相反的,如果梁叛不同意,那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我不调运粮草,你大军如何发动?
我不派匠户生产,你拿甚么同敌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