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李希禾求见
段飞有了这么个猜想,就明白梁叛这次为啥不再找陈老板帮忙了——陈老板手下人太少,梁叛瞧不上!
这时冉佐小心翼翼地道:“既然家父是被倭寇掳走了,苏州漕帮又与倭寇有渊源,那我们可不可以通过苏州漕帮向倭寇施压,让他们放了家父?”
梁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段飞解释道:“季辅兄有所不知,此倭寇非彼倭寇。挟制冉主簿的,是徐海手下全师爷那伙人。而苏州帮勾结的乃是澳门佛郎机一伙儿的,这两方一在东一在南,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如今在南方的那一伙儿联通了苏州漕帮,要将手伸到东边来,盘踞南直、浙江一带的徐海不会坐视不理,现在徐海派人到了松江来,就是要搅这趟浑水。这两方非但不是同盟,反而颇有争端,所以你的法子不但没用,甚至会火上浇油。”
冉佐道:“那……那便没法子了吗?”
段飞苦笑道:“我们便是一直在想法子。”
有一句话是他的猜测,因此没说:梁叛要借兵,是为了控制松江城,控制松江城根本原因就是为了保证冉天罡的安全。
至于冉天罡和冉佐父子的心思他也知道一些,这俩人手上应该都掌握了一些东西,只是绝不肯拿出来与梁叛共享,甚至一直在利用梁叛这块挡箭牌。
在他这个外人看来,梁叛做到现在的地步,已算是仁至义尽,冉家父子如今陷入这个地步,大半算是咎由自取。
这时门外有校尉来报,说李希禾醒了,要求见梁叛。
梁叛点头道:“好,段百户,你同我去。”
段飞道:“是。”说着站起来,跟在梁叛身边朝门外走。
梁叛临走时又看了看冉佐,再看看冉清,后者点点头,一切不必多言。
眼见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之中,冉佐没能得到营救冉天罡的承诺,有些怅然。
他站起来朝冉清道:“小妹,我先回去歇息了。”说着便要走。
冉清却冷冷地道:“站着!”
冉佐一愕,停下脚步,问道:“甚么事?”
冉清道:“你心知肚明,何必多次一问!你和爹到底知道甚么,还要藏着掖着么?”
冉佐讪讪一笑,说道:“你不懂,并非是我们不想说,实在不能说。”
冉清冷笑道:“你们这点小心思有甚么不能说,你是湖溪派敝帚自珍,爹是想火中取栗、抢个大功升官罢了!冉佐,不要以为这家里只有你们父子在做官,我的官职可比你高,你当我真不懂吗?”
冉佐这才想起,他这个妹妹可非比寻常人家女儿,乃是天下第一的女中夫子,哪里是轻易可以糊弄的?
自己和父亲一向没把她放在心上,可他们似乎忘了,实则冉清才是这个家里官职最高的人。
冉佐无奈地道:“你既知道,何必再问。我们一家分属至亲,我们是自己人,你当体谅我和父亲的苦心。”
冉清道:“我体谅你们一再利用梁叛么?明知他为了帮你们陷自己于险地,不惜四处树敌,你们不但不心存感激,及早收手退出,反倒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制造麻烦,让他在前面同别人周旋,你们自己躲在后面谋私渔利……”
冉佐有些不满地道:“你话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他要娶你,便是我们家人,一家人相帮互助不是应当的么?”
冉清愤然起身,怒道:“眼下有求于他,嘴上才说一句‘一家人’,你们几时将他当成一家人了?冉佐,你们父子简直无耻!”
冉佐也是恼羞成怒,冷笑一声:“好哇,我们无耻。若非梁叛此人离经叛道、行差踏错,他何至于被逐出书院?我所查到的东西又何必对他隐瞒?
“若要扶危救国,唯有依靠书院众志成城,我纵然小节有亏,大义无损,何错之有?父亲颇有度支之才,深谙朝廷法度,却屈居末位十余年,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个机会,想要名正言顺立功升职,一展抱负,又何错之有?”
冉清目光冷漠地看着他,等他口沫横飞地说完,扭头离开了正厅,踏入夜色中去了。
冉佐涨红着脸,胸膛兀自剧烈起伏,看着冉清的背影,狠狠捏住拳头。
……
李希禾被安顿在二进院一角的小屋之中,屋里亮着灯,梁叛与段飞远远瞧见,辨明了方向,绕着院中曲曲折折的小路,往那小屋走去。
段飞道:“我瞧咱们手上现有的证据恐怕仍有一些欠缺,最好再从那裴德洛口中问出点甚么。”
梁叛道:“嗯,你说得不错,但那裴德洛狡猾得很,我们对他知之甚少,就算对他用刑,让他说出点甚么,我们也没法判断他所说是真是假。所以非得有个让他必须说实话的办法,否则宁愿不让他说,省得最后真假难辨,这也是我为甚么要先晾着他的原因。”
段飞点点头,觉得自己确有考虑不周之处。
他问:“那如何让他必须说实话?”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那小屋门外,梁叛一边推门一边道:“我是有个计较的,不过得找个会仿火漆印的人才行……”
两人进了门,便不再多言,却见屋里支着一张床,李希禾躺在床上,看上去精神有些委顿,但并不算特别虚弱。
床边站着一名校尉,还有一位大夫。
梁叛走到床边,向校尉点点头,朝那大夫问道:“情况如何?”
那大夫叉着手,恭恭敬敬地道:“还好,这位相公身子健壮,已无大碍了,只是需卧床静养,不可乱动,否则扯破了伤口,恐怕加剧伤势。”
这一点梁叛是深有体会的,受了伤不打紧,最怕是撕扯伤口,伤上加伤。
他“嗯”了一声,说道:“有劳。”
大夫退了下去。
梁叛看看床上的李希禾,说道:“听说你找我,甚么事?”
李希禾挣扎着想要起身,被梁叛按住了。
段飞在旁劝道:“李知事,方才大夫的话你也听到的,这个当儿就不要多礼了。”
李希禾总算不再挣了,开口道:“梁百户,多谢。”
梁叛道:“客气,你身体不好,还是有话直说罢。”
李希禾道:“在下冒昧,想请梁百户查一查水次仓眼下是甚么情形,此事万分紧要,在下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