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钓鱼
湖溪书院?
李梧心中惊疑不定。
瞿治中的底细他是知道一点的,应该是前任上元知县栾琦的同门,与湖溪书院貌似是死敌!
而瞿治中力主引入的这周奋,居然是湖溪书院出身,现在又被瞿治中用来对付梁叛……
梁叛与湖溪书院的瓜葛,李梧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他知道湖溪派当中有些人与梁叛不对付,其中缘由他没有做过调查,无外乎派内有派,互相龃龉,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但梁叛对湖溪书院的功劳他是知道不少的,远的不说,周奋这推官的位子,就是梁叛挣来的缺份,所以李梧想不明白,湖溪书院何以帮着敌人来对付自家的功臣?
难道是双方有甚么交易?
或许周奋能坐上这个推官的位子,就是互相交易的结果?
牺牲梁叛,然后从对头手中换一个从六品应天府推官?
李梧摇摇头,立刻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素问湖溪书院颇有气节风骨,正德年宁王造反,叛军沿江一路袭破南康、九江、安庆,一路势如破竹,唯有彭泽、东流二县死战不降,这两县知县都是湖溪书院出身。
当时叛军主力久攻不下的安庆府,也是湖溪一派的知府,得益于此,当时的南赣巡抚王守仁才有的时间集结兵力,攻破叛军守备空虚的老巢南昌。
所以李梧断定,湖溪书院不可能为了一个区区应天府推官,做出如此丧气辱节的主张。
更何况这明显是赔本买卖!
这其中一定还有甚么自己所不了解的辛秘。
李梧猜不透湖溪书院的盘算,但是刚才瞿治中说的话却不容他不重视。
他想了想,此事自己必须干涉,就当还梁叛一份人情罢了!
想着李梧悄悄离开府衙,乘马车快速回到清平桥自家府下,恰在侧门外遇见穿戴齐整出门去的李伉。
李梧立刻叫住儿子,屏退左右,父子二人躲到巷内僻静处,李梧问道:“你可知梁五如今在何处?”
李伉一愕,惊道:“爹,你也要抓梁五哥?”
“胡说八道!”李梧板着脸道,“应天府要拿他家里人,你若知道便速速通知一声。”
李伉一听不是他爹要抓梁叛,先松了一口气,可是听见要拿梁叛的家人,顿时又鄙夷又焦急,叫道:“你们应天府也太下作了罢,不就是捏死一个绑架良家女子的贼胚,你们又是栽赃又是连坐的,书呆子在城里作乱的时候不见你们出来抓人?”
李梧给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怒道:“你跟我在这里扯甚么,没得浪费辰光!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
李伉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苦着脸道:“不知道,要那么麻烦做甚么,我直接到六角井去把人接到我们家不就行了?”
李梧气不打一处来:“还嫌不够乱是不是?你去找赵小侯看看,想办法通知梁叛一声,我去找别人!”
他没说自己要去找谁,李伉也晓得事情紧急,不敢多问,骑了马奔郃阳侯府去了。
而李梧则重新上了车,叫人直奔保泰街而去。
他不知道找陈碌有没有用,只能姑且一试。如果陈碌那里也不肯帮忙,那就只能看梁叛的造化了……
……
远在江宁县武定桥的梁叛根本想不到自家即将出事。
他见到应天府的人将自家围了起来,以为仅此而已了,最多将华大夫和小铁他们审问一遍,因为家里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藏在哪里,就算问也问不出甚么。
他此刻藏身于白酒坊一座破落废弃的小院之中,透过门缝查看外面的动静。
这座小院四壁焦黑,梁断柱倾,房屋坍圮大半,形同废墟。
这里原先是座酒坊,去年腊月因为酒坊主家的小儿打翻了烛火,落在酒缸子里,失了一场大火,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梁叛要带江泉玩儿点“刺激”的,便将地点选在了此处。
此时江泉正从白酒坊外江宁县学的一侧绕回来,手里提着两包吃食,脚步匆匆,不时回头张望一眼,看上去像是买完吃的正赶回藏身之处的样子。
后面几条人影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一路从花市大街追到了白酒坊来。
江泉早已看见那几个人跟踪在后,他的脚步越走越快,心里也是砰砰直跳,虽然明知有梁叛在前方接应,可依旧止不住害怕紧张。
又转过一道弯,再走过几个门转进下一条巷子便到了,江泉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时,一颗心儿又提了起来。
跟踪自己的那几人,已到了自己身后不足二十步的距离,当先那个大汉甚至不再躲闪隐藏,便这么堂而皇之地跟在后面,目光穿过往来的人群,冷冷地盯着江泉,毫不掩饰自己的歹意。
江泉眼看着就要转过最后一个巷口,心中焦急,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手里的吃食也仍出去老远。
那几人大约是觑准了机会,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紧逼过来。
附近几处行人已发现了异样,纷纷朝此处张望过来,却没人打算干预,反倒远远避了开去。
江泉几乎是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冲进巷子里,那几人几乎是前后脚跟了进来,见他闯进一个死胡同,却不急着追赶了,嘴角阴冷而得意地笑了笑,缓缓朝前迫去。
梁叛已经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他缓缓举起两块板砖,让到大门一侧。
“哐当”一声,大门被人推开,江泉极其狼狈地朝半塌的屋内冲去,其后四人鱼贯而入,当先那人见到这处的景象,不由失笑。
可他还没笑出声来,耳后呼的一声响,后脑骤然剧痛,眼前猛的一黑,便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梁叛两记板砖拍翻两个,脚下一勾将拖在最后面的一人勾倒,身下一人反应极快,也不回头多看,朝前便贴地一滚,同时探手掏出兵器向后反打。
梁叛见他使的竟是一条铁打的六节鞭,便知不是庸手,转身三拳两脚将被他勾倒的那人再度打翻,左手藏在袖中手腕一扬,嗖然一枚黑针射出,将那使六节鞭的射倒在地,根本没打算跟这人动手纠缠。
那人捂着胸口,面色极其痛苦,目瞪着梁叛,咬着牙低吼一声:“卑鄙……”
便双脚一蹬,再没气息了。
梁叛收起手中的铁匣子,嗤笑一声。
卑鄙?
四个大汉追杀一个文弱书生,谈甚么卑鄙不卑鄙?
他一脚踩住被他打翻那人的喉咙,冷然道:“我问,你答,敢大喊大叫,你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