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哪两个字
“哪两个字?”
刘进惊叫道。
那两个锦衣卫有些诡计得逞的相视一笑。
果然,每个进来的人都会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其实不管在脸上纹甚么字,都不会好看的,这些人完全搞错了重点,重点是在脸上刺字,而不是刺甚么字。
这不关聪明与否,能被关到这里来的,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
刘进见他们笑,涨红了脸,双手在架子上挣了两下,急道:“到底是甚么字?”
其中一个锦衣卫好心,笑道:“刘相公,你倒关心这两个字怎的。其实规矩只是刺字,刺甚么字全在我兄弟二人的心情,到底刺几个字,刺在何处,多大多小,也都在我弟兄二人手上。要是我弟兄高兴,今日便在你鬓发之中、眉毛之内,小小的刺一个‘一’字,也无不可。”
至于他们心情不好又会怎样,这人没有说,不过刘进岂会想不出来?
刘进总算有些明白了,连忙道:“拜托两位老兄手下留情,一等在下出了去,必然有所厚谢!”
另一个锦衣卫不耐烦地道:“甚么厚谢薄谢的,且不说你能不能出得去。只要你肯招,别说出去,连字也不用刺,岂不甚好?”
刘进一阵默然,但不同于前几日的缄口冷漠,现在眼望着地面,明显不如之前那么坚定。
那锦衣卫心里又乐了,果然,关在这里面的都是要脸面的贵人。
有的人别说贴水纸、泡粪坑,就算日夜不停扰得他几日不能睡觉,人别说站在那里,坐也坐不直,精神早已崩溃了,都不肯多说一个字,端的是铁骨铮铮。
可一说到要在脸上刺字,一个个口风便松了,又是许诺又是讲情的,只求他们高抬贵手、手下留情。
为甚么呢?
小昭狱的锦衣卫们也总结了,这些人只要咬死了不认,总有一天能够出去的。
以锦衣卫昭狱的臭名昭著,他们只要出了去,走在路上人人都要竖个大拇指。
日后该做官做官,该捞钱捞钱,不但利益不少,又收了莫大的名望。
可要是带着一脸的臭字出去,人人虽然也要竖大拇指,可心里保不准要偷笑一声。
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一声咳嗽,两个锦衣卫神色一凛,知道外面的大人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便都冷了面孔,对刘进道:“你快些决定,招是不招,不要浪费辰光了!”
说着朝同伴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取了针出来,还用烛火燎过消了毒。
刘进大惊失色,慌乱地道:“两位大哥,在下实在不知招认甚么。可否请上官出来,在下自问上官好了,决不教两位大哥为难。”
那持针的锦衣卫看了一眼手里燎得发黑的铁针,摇摇头叹道:“今日刺甚么字呢?”
旁边的道:“在他额头上刺个‘狗屎’好了。”
“不好,这个上次用过了,再想想……”
刘进咬着牙,连脖子上都渗出了汗珠。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甚么人,更确信自己决没有做过任何有违伦理律法的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南京有人很不欢迎他们这些“小君子”的到来。
更不希望他们在南京长期逗留,做出一些让他们很难受的事情。
他不禁心有忧虑,不知道李眉山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
自己在南京这段时间,一直在熟悉兵部的工作,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突然被抓到了这里。
而李眉山和郑俊彦他们这段时间可没少往户部走,多少人看在眼里,说不定早已有人盯上了他们。
刘进现在恨不得立刻出去告诉李眉山,让他们小心谨慎,好生防范!
他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知道颧骨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嘶!啊……”刘进半张脸都皱了起来。
却听那举着针的锦衣卫道:“我说刺在这里,最明显不过,一边一个。你那个‘禽兽’不好,太没创意,我看就刺‘闭嘴’两个字。”
“闭嘴?为甚么要刺这两个字?”
“废话,你想啊,以后别人要跟他说话,一看他脸上写着‘闭嘴’两个字,那还说得出来吗?”
“哈哈哈,原来如此,好,就在这里刺这两个字好了!”
这两人虽在斗嘴兼插科打诨,看上去是在浪费时间,但外面的陈碌却半点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
因为这些拌嘴的话其实也是审讯的其中一个步骤,要在施刑之前对犯人进行言语上的刺激,也是留给犯人充分的时间进行心理建设。
别的审讯是唯恐人犯心中有了准备,好对审问严防死守。
这里却恰恰相反,要在行刑的锦衣卫的语言引导下,让人犯充分考虑好琼面的不良后果,想清楚以后会出现的问题和尴尬境地,。
其实也就是在锦衣卫刻意的引导下,让他们充分地自己吓自己,否则他们只会有一个“以后没脸见人了”的模糊概念。
刘进就在飞快地思考,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处境了,同时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无意间做了甚么事情,触碰了南京城里的甚么禁忌。
他在京师呆了几年,是知道京师的一些禁忌的,莫非南京也有?
刘进生怕那两个锦衣卫马上就要动手,心中焦急,想来半天,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甚么外人,不是躲在家里看兵部的卷宗,就是跟江宁县学的人打过几回交道——他在金陵社里是负责江宁县学生员的。
这时那两人终于商量好了,举着针的锦衣卫道:“刘相公,想好没有,如果还不打算招的话,那便对不起了,两边颧骨,一边一个,刚才你也听见了的。”
刘进眼珠飞快转动,好像没有听见锦衣卫的话,他在快速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情。
那锦衣卫眉头一皱,与同伴对看了一眼,抬起针便要刺下去。
而此时刘进脑中走马灯一样闪过一些关键的信息:卷宗、兵部、江宁县学、生员、教谕……
对了!
刘进猛然抬起头,皱眉道:“我找江宁县学的林教谕租过一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