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楠木盒子
许把总紧咬着牙,气得将手中佩刀狠狠丢在了地上,只得又组织了两个十人队,催促着填入了战场之中。
眼看营兵的伤亡越来越大,惨叫之声络绎不绝,好在对方也有不小的伤亡,已经有十几个营兵结阵冲进了一片房屋当中,沿着步廊一路追杀进仓库的深处。
王主事在旁看着也是额头冒汗,他紧咬着牙关,心里不住地冒火。
今天他在应天府衙门白白等了一个半时辰,让那李梧把自己着实涮了一回,已经憋了一肚子怒气,此时进攻又迟迟不见成效,心里更是焦躁,忍不住喝道:“不要三三两两的往上派了,叫你的兵都给我杀进去!”
眼前这仓库虽大,但其中的建筑物并没有留下多少展开作战的空间,如果所有人一齐冲进去,站位过于密集的话,很容易被敌人在暗处的弓弩射中。
许把总明知这是下下之策,自然不肯。
可王主事冷声道:“这是国公府徐九公子的委托!徐九公子对我们书院至关重要,书院和丛老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许把总抿着嘴,捏紧拳头,来之前许把总已经收到书院的指令,表示此次行动关乎书院之长计,要求他务必听从王主事的命令。
他即便心中千不愿万不愿,也只好硬着头皮将所有人编成四队分梯次进入,并且不断提醒务必分散开快速朝内推进。
他自己也带了四个亲信随后进入院中,近距离督战。
……
许把总进入第二道院门的时候,梁叛已经远离了板仓的位置,这一次他终于选择了一个高点,是一座二层带阁楼的小楼。
梁叛照例潜入阁楼之中,并且顺利找到了阁楼上的窗口。
望远镜中,许把总已经带着营兵杀进了第三层院落,也就是仓库的最核心地带。
此时许把总手下的营兵已经不足三十人,举着火把分成两路,在夜色之中像是两条细细的火蛇一般蜿蜒包抄进来。
把守仓库的也只剩下十余人,全都退守进在那座石屋当中,窗口处露出四个冷森森的箭簇,远远指着杀进来的营兵。
梁叛用望远镜快速搜寻石屋周围,已经确实没有了任何埋伏,原先守在院子当中的人,已是困兽犹斗,而无回天之力了。
但是他忽然在对面的一座小楼上发现了一个黑洞洞的窗口,窗口中探出一根黑色的铁管来,在夜色之中看不清细节,但是梁叛分明从那窗口之中看见一点星星燃烧的火光。
那火光并不明亮,而且十分微弱,就像是有人在黑暗之中点燃了一根线香,还冒着袅袅的烟气。
梁叛心中微动,从背后取下包裹着鸟铳的毡布,取出一支来端在手中。
之前在板仓之中不曾来得及细看,此时仔细查看枪托外侧的位置,却发现原来这杆鸟铳侧面有个可以勾动的钢嘴,有点类似于现代枪支的扳机。
他对古代火枪没甚么研究,但此时也已明白,这种鸟铳原来是通过火绳点火的火绳枪。
射击之前只需要两只手端着枪瞄准,射击时只要扳动铁嘴,引导挂在铁嘴上的火绳,便可将药室中的火药引燃,而不需要另外手持火具引火。
但是火绳点火有个前提,就是需要铁嘴上的火绳始终保持闷烧的状态,才能随时扳动铁嘴引燃火药。
对面那座小楼上的那点光亮,应该就是火绳闷烧而产生的火光。
换句话说,那座楼上有一个随时可能发射鸟铳的狙击手……
梁叛不知道这种鸟铳的有效射击距离是多少,但是他看院中那位营兵的把总距离那座小楼大概有一百二十步左右,也就是将近两百米。
不过在他估计,这种鸟铳的有效射程应该不会超过一百米,所以那位营兵把总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是如果这人继续往石屋方向走的话,就会离那座小楼越来越近。
许把总偏偏就在往石屋的方向走,而且走得很快。
他身前两个盾牌手牢牢替他挡着石屋窗口那几支箭射来的路线,他的正面已经几乎是绝对的安全。
王主事也急匆匆地跟了进来,走在许把总的身后,看着那灯火通明的石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
这时那石屋中有人大声质问:“外面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南京城中擅闯私宅、杀人放火,还有王法吗!”
梁叛虽然离得比较远,却也清楚地听见了那人的声音,正是之前发号施令的那位“大头领”。
不过那位营兵的把总没有回答,答话的是跟在他后面的那位文官。
王主事向前一步,厉声道:“你们手里有个画着三叶草三剑丸的楠木盒,只要你们肯出来投降,交出楠木盒,便饶你们一条性命。”
那大头领沉默下来,久久没有回答。
阁楼上的梁叛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湖溪书院这次的目标并不是此处所藏的鸟铳,而是甚么楠木盒子。
不过刚才那文官口中所说的一个东西让梁叛倍感熟悉——三叶草三剑丸!
他想起来,那是天草芥家族的家纹!
难道那个楠木盒子跟天草芥有甚么关系?
或者这个楠木盒子就是天草芥的东西?
那么天草芥如此反常地在浙江逗留至今,会不会与这盒子有关?
就在梁叛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声火药爆炸的声响从对面毫无征兆地发起!
梁叛吃了一惊,定睛瞧时,就只能看到一团喷射的火焰发出最后的光亮,倏然隐没于黑暗之中,只剩下漫天腾起的烟雾,和南京城中滚滚回荡的枪响。
铁弹子从头顶穿过盾牌的缝隙,那名营兵把总几乎是应声而倒,就躺在距离那座小楼不足一百米的位置。
后面的文官急忙下令所有营兵杀入石屋,另有两人提刀冲进那座小楼之中,试图抓捕那名可恶的刺客。
然而梁叛看到一个黑影从那小楼之中跃出,背后背着一杆鸟铳,借着屋面和围墙作踏脚之处,身手十分敏捷地蹿入一片建筑群内,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梁叛连忙收起鸟铳,重新背在身上,迅速下了楼,贴着围墙根的阴影,快步向那石屋靠近而去。
等他摸到那石屋背后的时候,营兵已经簇拥着那文官杀进其中,只是又有许多死伤。
梁叛从背后一个极小的窗口中瞧见,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尸体,冲进来的营兵也只有十二三人,围着一个提刀独眼的中年汉子,还有一个身穿麻布衣的光头矮子。
这时梁叛就听那光头矮子对那独眼汉子道:“要不要告诉他们盒子藏在会同馆的桃树下面?”
这光头矮子并不担心泄密,因为那个文官和那些营兵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他说的是日语。